第二十一章、断后

姚弋仲孤守山南营垒，抵御赵军，这第二天的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而已。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虽然箭矢出数千支，两侧营垒中的弓箭手即便未因恐惧而逃，也皆两膀酸麻，难以再战了，却丝毫也未能阻遏逐渐从迷茫转向绝望，复从绝望转向疯癫的“赵军”前驱。

那些被驱赶上阵，以命铺路的农夫，仿佛构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洪流一般，即便顶着箭雨、矛林，其前进速度却毫不见缓——只有当用层层尸体铺平堑壕的时候，晋兵才勉强可得一线喘息之机。

面对这种下作战法，更重要是面对虽浴血而恍然不似形的这些农夫，即便身经百战如姚弋仲，都仿佛身堕阿鼻地狱一般——还好这年月佛家所说回、地狱，尚且传播不广，否则传说对照现实，将使恐怖氛围更重三分了。

因此他早就想跑了，只是不敢——并非畏惧大都督的军法，而是我手下绝大多数都为步卒，而且正兵不多，一旦弃垒下平，估计跑不了多远，还会被羯兵给追上……若能苟且逃生，尚可斟酌一二，但若逃也是死，那谁还逃啊？！生命与名声，我总得保住一样吧。

好在危急关，死生顷刻之际，终于等到了陈安来援，并说所部都是骑兵，可以断后，姚弋仲这才长舒一气，急忙摇旗下令——弃垒后撤！

随即大群半死或半疯的农民就顺利冲进了晋营、晋垒；再然后张豺率所部锐也下了平……

山道狭窄，但晋军立营之处则要略略宽阔一些，再加紧依山壁而建四垒，颇可以容纳些。那些农民为羯兵以白刃相，直杀营、垒之后，身前不再遭受攻击，身后的压力也逐渐减轻，由此重新唤醒了意识，纷纷寻找营垒角落躲藏，不肯再继续朝前冲了。姚弋仲正是利用这一段短暂的时间，才得以将八成兵员顺利撤出，随即在陈安所部骑兵的掩护下，朝向永安县城急急遁去。

很快，张豺便即驱散农夫，率领羯军锐下了山，踏平地。陈安趁其立足未稳，将所部骑兵分成左右两翼，穿急袭，就此顺利得手，一矛捅杀了张豺。

张豺既死，赵兵随在山挤作了一团——前军妄图结阵以御敌骑，后阵尚且懵然不知，继续前冲，相互踩踏，死伤颇重。然而陈安亦不敢全力厮杀，因为他率轻骑昼夜疾行而来，马皆疲，也不过才在山麓歇息了半顿饭时间而已，实在不耐久战啊。因此两队轻骑叉而过，箭、矛捅处，杀伤赵卒数十，随即一合即分，远远绕开。

陈安距离山约摸一箭之地，勒住坐骑，转身观察战况。看起来因为山道太过狭窄，导致羯军不可能很快便向平原投送大兵力，复因遇袭和张豺之死，队列全，更加壅塞道路……即便有孙、吴之能，关、张之勇，没有一两个时辰，不可能聚集兵力来追赶自己。既然如此，咱们也赶紧撤吧，去追小姚！

从山麓而至霍州，不过十五里地而已，快马疾驰，片刻即至，所以陈安虽然为了恢复马力而压着速度呢，未及城，也已赶上了姚弋仲。二将并马而行——姚弋仲虽然领的全是步卒，终究身为将领，本是有坐骑的，原本就拴在山下——商议下一步的行止。

陈安说自然是退永安县城，以待主力抵达，姚弋仲却摇说：“不可也……”

理由其实很简单，永安只是小县，城窄壁矮，再加上去岁石虎退去时尽掳永安、蒲子和杨县三县百姓，就连城墙都给扒了好几个子……如今蒲子和杨县的城墙可还豁着呢，唯永安此前作为进袭西河的后方基地，用聚粮，才刚大致修补好城防。这样的城池，必然很难抵挡石赵大军的猛攻啊。

姚弋仲因此说：“即将平阳主力，尽皆调至永安，正军辅兵，也不过万余而已。据报贼军不下四五万众，则凭此小城，如何可御啊？即便石虎不急于攻城，亦可团团围住，而别遣兵马——如此，则平阳危矣，平阳若陷，一郡俱失！”

所以他的建议，是赶紧派去通知刘央，别赶来增援了，将主力收缩回平阳城中——那可是胡汉曾经的都城，十数年经营，城广壁高，可以久守啊。

陈安就问：“如此一来，便只能放弃永安了么？”

姚弋仲想了一想，说：“我等还是先永安，撤去城内民众……”

其实永安城里没多少。去岁本为石虎劫掠成一片白地，后来刘央等率晋军北石生，直至介休城下，才从敌境又掳来了几千民众，安置在永安城内外。按照姚弋仲的想法，咱们既然守不住山，那就只能退守平阳，平阳以北的永安只能放弃……但一来几千老百姓也是啊，虽然即便被羯贼杀尽，也没什么可痛的，但若复为羯贼所掳，则我所失加倍，那就划不来了。

世之中，是最重要的，有乃可耕织、生产，提供军需和兵源。想当年曹得了汉中，既知难以蜀地，便使张郃等循三，把大群氐迁关中；其后诸葛亮一出祁山之时，也掳陇上三郡于益州——说白了，都是为了抢。裴该常以此等事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