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奇正、明暗

随、王泽、陈安得报，联袂来向荀灌娘辞行，表示大都督已有讯息传来，我等这就整合兵马，两三内便要出城前往郃阳救援。

荀灌娘初时心忧丈夫被围，不假思索，便即亲自驰来大荔，甚至还于城门外呵斥甄随等，结果被王泽一番解释，再加甄随的胡搅蛮缠，她脑这才逐渐冷静下来。细细思忖，倘若果为夫君以身诱敌，寻机胡，我催促甄随等将往救，不是反倒坏了夫君的全盘谋划了么？

因而在被王泽等迎城中，觅宅安置以后，荀灌娘也就不再过问军事，更是矢不提，自己要领着百余家丁前去郃阳为夫君殉死了。只是既然已然抵达大荔，在战事尚未分出胜负之前，她也不打算返长安去终究夫君身陷危城，自己能够距离他稍近一些，心里也会略略踏实一些。

倘若换了传统贵，大概听闻警讯后，只会躲在宅中忧虑哀哭，甚至于遍寻佛祈祷，希望上苍可以保佑夫君遇难呈祥吧，荀灌娘却打小就是个行动派，这才不管不顾，赶来大荔。可是仔细想想，从前诸般行动，包括在宛城自作主张纵放裴该，都是出于对当时局势的分析和反复筹谋

荀崧格软弱，包括对时局的忧虑，和对同僚的不满，往往都习惯于忍气吞声，然后返私宅向儿倾诉因为只有儿才听得进去，还能不时给些宝贵的意见因而荀灌娘才能够掌握形势，加以利导，甚至于自作自为。

但自从嫁裴门之后，她对府外局势认知力却逐渐淡薄了。这一是父母在婚前的谆谆教导，要她严守闺训，不可再肆意妄为；加上虽然出身荀氏，终为旁支，所嫁的裴家却是闻喜正脉，丈夫又很快一步登天，执掌国政，她自己多少有些郑小齐大之感，被迫要谨言慎行了。二是裴该虽然也经常向夫讲解时局，甚至于听取建议，荀灌娘却总觉得跟不上夫君的思路包括此前归天子于洛。

从前老爹仿佛间鹌鹑，荀灌娘站在枝，所见比乃父要宽广得多啦；但如今夫君有若鸿鹄在九天之上翱翔，枝燕雀却又难以想见鸿鹄之志了。这也是荀灌娘不敢再对政事置喙，甚至于本能地收起了自己对外视线的重要原由。

因而倘若被围郃阳城里的乃是其父荀崧，荀灌娘必会觉得唯我才能加以施救，靠老爹自己断然是死路一条。但围城内的却是裴该，一时忧心忡忡过后，却发现自己行为孟，实不该离开长安我对前方局势并不怎么了解，岂有妙策可救夫君？再者说了，夫君又岂是我所能救的？若有良谋，我强要手，反坏统筹；若无良谋他都无计可施了，我又何能有天之力啊？

故此在进大荔，冷静下来以后，荀灌娘便即老老实实地跟宅里呆着，虽然不时遣打探战局发展，却不再对甄随等将指手划脚。等到此番三将前来进谒，表示这就要遵照大都督的指令，率兵去救郃阳，荀灌娘就只是鼓励他们说：“诸君且自努力，唯从大司马所命，必可胡！”

甄随建议道：“大战在即，我等可遣兵护送夫返长安去。”

荀灌娘说不必了“既知大战在即，且胡军甚众，又岂可因我而动用士卒啊？多一前往郃阳，救援儿夫，便多一份力量。我即在此大荔城中，恭候诸君喜讯。”

甄随估计她就不肯走，便道：“既如此，末将等会留一千军于城中，护守夫”

荀灌娘还是说不用，王泽便解释说：“即便我等率师往救郃阳，大荔也不可放空，本须留兵护守。一千并城内青壮，足可守备，便胡军出乎我意，绕道而来，强攻大荔，想也可守得住五、十。此非专为护守夫也。”

甄随瞥他一眼，心道你就说留兵为护夫，怎么了？这么大好表忠心的机会，也就你这笨伯不肯牢牢抓住，还特意撇清。这瞧着一个个的都不傻啊，跟老爷一比，全是蠢货！

辞别了荀灌娘之后，三将便即聚在一处，商议行军路线。从大荔而向郃阳，百五十里地，地势虽然渐北渐高，但基本上还是一马平川，只有几条黄河的小支流横亘于前，俱都水浅流缓，可以直接涉渡。故此王泽就建议说，我等可取直线，一气冲到郃阳城下去。

甄随一开始不打算发表意见，可是看陈安也赞同王泽之议，毫无自己的见解，他实在憋不住了，只好说：“不妥。既知是平川，则我一动，胡寇必知，设若发军来逆，我等何能按期抵达郃阳城下啊？而即至城下，彼等沟高垒，准备充分，我等又安能重围以应合大都督？”

王泽说我也明白这点啊，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道路可走除非咱们先绕向西南方，沿着上洛水西岸前进，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开胡军的哨探，但那样不但迂将近两倍的路程，等到渡过上洛水后，距离郃阳还有一百多里地，仍然是平原地形，照样无可遮蔽啊。

甄随手按地图，说这样，咱们分道而行“我等提前一，向上洛水以西，秘密潜行，陈将军则后一，大张旗帜，率秦州兵正向郃阳，以吸引胡寇。倘若胡寇来逆，陈将军便暂且退大荔助守；倘若胡寇不动，则与我等俱会于胡寇垒前不，陈将军不如转向去攻郃阳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