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上山

上氐兵数量有限，不可能处处设防，而只能选择重要节点守护——我打算挑选五十名锐，就象攀爬城墙那样，以挠索勾连缒上，第一处落脚点是在这儿……然后这里是第二处落脚点……

二将闻言大惊，急忙劝阻。熊悌之说了：“正面陡崖确如城壁，但天下岂有如此峻高之城池啊？即便前往军佐所言第一处落脚处，高度也超过了普通城壁的两倍，一旦失足，尸骨难全……”

王泽也说：“此计甚是悬危，即便能够顺利攀上，氐众但有一二阻路，便万马千军不能展布，况止五十！”就好比攻城，其实若能压制住城上弓箭手，无论用绳索还是用梯子，想要攀登上去并不为难，难的是先登者可能遭到多名敌军的夹击，使其难以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后续也无法跟上相助。那你这样爬上去，不是白送吗？

甄随笑道：“汝等不惯爬山，在我眼中，此山虽陡，却与通途并无太大差异。且我率五十上山，不过突出不意，扰敌势而已，汝等趁机率兵沿路而上，两向呼应，便有敌的机会……”

王则、熊悌之闻言，各自心惊，于是唾沫费尽，反复劝阻。甄随却压根儿不理，最后甚至说我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我是在给你们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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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随是武陵蛮出身，不过老家在晋代并不属武陵郡，而属其北的天门郡，族众分布在充县、溇中之间，也就是后世的张家界市北。蛮部一旦起，就习惯往山里跑，曾经据守过云梦山，也就是后世的天门山。云梦山之险峻，在甄随看来，不逊色于面前这座仇池山，且更高耸，直云霄。

——其实论海拔，仇池远比云梦为高，但其周边也皆高阜，云梦之下却多谷，从山下到峰顶的高度差，倒确实是云梦更胜了一筹。

甄随少年时代，基本上就是在云梦山里长大的，因为其族十年里倒有七八年都在与官府作对，动不动便即避山，以御官军进剿。故此对于一座山寨应该怎么固守，甄随经验非常丰富，倒过来想，则当如何进攻，也容易筹谋对策了。

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一则自家用险用惯了的，二则前几天才刚来就放过大话，倘若迟迟不能有所进展，必遭王、熊二将耻笑啊。故此不听劝，执意前往。

再者说了，以甄随看来，这山若不用险，除非堆命，否则是肯定攻不上去的。大都督还想尽快平定秦州，好东向去打平阳呢，倘若在武都郡内长期保持重兵，围攻一座难以攻克的险山，全盘规划肯定都会被打。

当然啦，甄随还真没有对裴该忠诚到大都督的旨令要凛遵，大都督没提过的，自己也要想方设法为其解难，哪怕身死，在所不惜的地步。只是这种险山，估计裴军中除了自己别都不可能打赢，难免见猎心喜。且若自己能够打赢，后必有大把的上阵机会；而若自己放了大话，却最终打不下来，以后会不会再没机会自作主张、展布手脚了呢？

有险又如何？去冒啊！冒的风险越大，收获的胜利也就越甜蜜不是？

于是便在部属中挑细选出五十名也是山民出身的勇卒出来，甄随领着他们，悄悄接近山壁，然后拋索攀登。爬山这事儿难不倒他，再加上经过多来的勘察，确实这一路防御颇为稀松——主要是杨难敌压根儿想不到有会从这没有道路的地方上来——故此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竟然被他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山腰部分。

其实也不能说是无险，间中就有三名士卒因为挠索不牢等种种原因，掉下山去摔成了饼。好在甄随早就下令都勒竹枚——就跟袭时对待战马一般——所以你就算摔死，也叫唤不出声，不至于惊动了山上的氐卒。

等到上得山来，甄随也不禁有些后怕，心说我原本还计划趁夜攀爬的，如此更能起到袭之效，倒是王泽扯着衣襟，死活不让，才改成了白天爬……这要真是半夜，黑漆漆的难以视物，估计掉下去的就不止三啦，三十都嫌少啊！

本来原计划还要再往上爬一程，但在这个落脚点附近，他却猛然间发现了一栋意料之外的木屋，不禁惊得后背全是冷汗。事先审问俘虏，主要是确定防守诸垒，然而山上并非只有氐卒啊，老弱孺的氐民也有不少——终究仇池山对于仇池氐来说，是大本营，而非一座纯军事用途的堡寨——各觅合适处建造房屋，俘虏就不可能全都清楚，并且逐一作供啦。

甄随急忙撇下挠索，抽出长刀，一矮身就蹿进了木屋。屋内并无氐卒，只有一个老氐卧在席之上，听到门外响动，随问了一声。甄随也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有旁的氐，二话不说，扑上去一把按住那老儿的嘴，就直接一刀断喉。

既然此处已有氐居住，可见与山寨核心部位必有道路相通。甄随想明白了这一点，就不再继续攀爬陡峭的崖壁了，出得屋来，聚齐部众，便即寻路上山。临行前还特意从灶里掏一把火，把木屋给点燃了。

就此一路杀去，见屋就烧，见就杀，毫不手软。逐渐的，周边木屋和居住的氐民都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