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绝不归藩

还是一嘴的“鸟语”。

至于裴该本，他倒是正牌的河洛腔，因为打小就跟随老爹在洛阳做官之故——裴頠同然。但终究老家在河东，两地距离不算远，具体到发音上，多少还有些区别——好比后世的北京城里话和郊区话——老家不时来，或者他偶尔回乡祭祖，河东腔也听得熟了。如今裴该的灵魂，虽知郭璞，却没记住他是哪儿，但借用此世的记忆，对方一开，就觉得好亲切啊，故乃发问。

——关键是作为后世的历史好者，自知郭景纯，但对于此世的裴该而言，老家一个寒门小子，谁会关注啊？

不过问过这句也就完了，他必须得撇下郭璞，先跟正主刘隗谈。三言两语，寒暄过后，刘隗便即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来，双手呈上。有仆役接过，到裴该手中，裴该展开来一瞧，原来是司马睿写给自己的信。

信文骈四骊六，也不知道是请哪位幕僚写的——裴该知道司马睿，文采有限，长篇苦手——他一目十行，择其大要看了。信的开篇，首先是恭喜裴该北伐成功，进而朝执政，恭维几句后，又重申司马越、司马睿这一派与裴氏两代的厚——包括你为裴妃之侄，而我也把裴妃当亲叔母一般礼敬啊。行文到中部，开始谈国事，说我一直担忧天子在关中，为胡寇所，形势岌岌可危，每欲发兵相救，惜乎江东未定，且力量不足；多亏文约和你祖士稚二帮我完成了这一心愿——“非止有大功于国，实亦有大德于孤，未敢或忘。”

那么既然你们已经收复了河南，又杀退了刘曜，从建康到长安的运路终于畅通了，不必要再从荆州西部翻越崇山峻岭，险道而行。我作为藩王，已然久疏贡赋——虽说是非得已——如今则不可不贡啦。

因而遣丞相司直刘隗来贡，并且也向文约你献礼。裴该读到这里，直接跳至文末，果然开列了礼品名单，包括：越布十段、青瓷一箧、珍贝与明珠合一匣……东西真不算多，价值有限，只为表个姿态而已。

翻回去继续读信，又是大段片儿汤话，不外乎说此前咱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今遣刘隗前往解释，希望可以弥合裂隙，同心辅国云云。裴该不禁莞尔，就问刘隗：“书中云我与琅琊大王，恐生嫌隙，不知嫌隙何在啊？”

刘大连毕恭毕敬地回复道：“此前公等进至河南，而大王为宵小所蔽，以为战事不利，故急召二公南归，险使北伐大业功败垂成——以此恐生嫌隙也。”

裴该追问道：“宵小为谁？”

刘隗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庾元规。”

“则大王如何处置？”

“已褫其官职，罢为庶矣。”

这个消息裴该倒是回听说，不禁微微一愕，随即撇嘴——就我所知，起码在我进长安执政前，庾亮还跟建康相府里呼风唤雨呢，甚至还一度使司马睿下达了“锁江”之令。真要是为了下令退兵之事责罚庾亮，又何必等到现在啊？

——杜、李、卫三家携眷带北归，走得比刘隗要慢，如今尚未抵达长安，但亦早遣从预先送信过来，裴该才回到长安城内就接着了，自然知晓“锁江”之事。

但他不方便以此来责问刘隗，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抑且对司马睿不敬了，于是只问：“谗言惑上，几使北伐不终，如此则止褫职么？”这种大罪，怎么着也该论流吧，即便处死都不冤枉啊！

刘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于路筹谋，早就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啦——道：“琅琊大王得镇建康，安定江东，庾元规实有力焉，追念前功，故而免其死罪。且虽妄言，幸得二公不从命，克服故都，终无大损——唯戴若思归途中为盗匪所害，念之使悲怆……”说着话，假模假式地提起袖子来擦擦眼睛。

刘大连话中之意，戴渊是怎么死的，咱们都心中有数，不是你的的，就必是祖逖下的黑手。这你们都已经弄死一个了，还嫌不够吗？何必一定要致庾亮于死地？

裴该不便就这个话题再多做纠缠，于是话锋一转，假装自己宽宏大度：“我固知退兵非大王本意也，必为小所惑，是以不从命。则我必不肯怨怼于大王，大王又何必自扰？”

刘隗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观察一下裴该的，这才长驱直地说道：“为有传言，朝廷欲使诸王归藩，恐有小以此言游说裴公，大王故遣末吏前来致意耳。”

此前两对话，一句接一句，双方都不打磕，如今切正题了，裴该也不禁略作思忖，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复道：“诸王本各有国，因而徙，今中原初定，何以不肯归啊？”

我虽然曾有这个意思，但从来都没有对外表露过——跟自己当然会提起啦，相信他们不会到处去宣扬——所以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象这种问话，根本就毫无意义，裴该不会追问刘隗。他很清楚刘隗是代表了建康政权，以传言为借，婉转表态：琅琊王暂时是绝不会离开江东的！故此他只问：为啥不肯回去咧？

刘隗回答说：“中原初定而已，胡寇未灭，诸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