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非我族类

被周封于羌中。

当然啦，对于这些后世的研究成果，游子远是不清楚的，他所根据的是当时流行的说法，云羌实为三苗之裔、姜姓别种，本居南岳，及舜放四凶，乃迁之于西陲。先秦时代的西方各戎部，比如什么犬戎、义渠、大荔之戎、陆浑之戎等等，据游遐猜测，也都应该是羌种或者与羌有所关联的少民，其中不少都逐渐融了华夏民族。剩余的羌主要居住在河、湟地区，逮至汉代，分而为三，即越巂郡内的“牦牛种”、广汉郡内的“白马种”，以及武都郡内的“参狼种”。

东汉后期，西羌为，混纷争的局面一直延续到三国，如前所述，魏、蜀两国都在边境线上大搞移民，不仅仅是氐，羌也被拆分、迁徙，散播于各郡国之内——详细经过，则不必赘言了。

如今游遐所知道的羌部，雍州境内唯有冯翊的不蒙和大荔——不过估计不蒙羌之号，自此消亡。秦州境内，较大的羌部有南安郡的赤亭羌、陇西郡的莫折羌和无弋羌——其实三部隔着不远，都居住在渭水上游谷地。此外陇西郡西部，汉末宋建所割据的枹罕故城，据说也有羌活动，因为太过遥远，游遐并不清楚内。

武都郡西有宕昌羌，利用地形之便，割据自雄，不过——游遐说到宕昌羌，脸上略略流露出一丝诡异之色：“传言说，彼处晋、羌杂居，其酋姓梁，本为晋，且为乌氏的别支……”说不定还跟梁芬有亲戚关系咧！

再往南，平郡内有仇羌和邓至羌。上述各部，全都拥众在万户以上，其他散居各郡国的数百上千户羌种，则不必一一介绍了，也必然不足为患。

最后游子远总结说：“西戎与北胡不同之处有三。其一为言语不同：氐、羌所说，与我等大同小异，且混居既久，其多能中国言词……”

裴该微微点，心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后世也有研究，氐族、羌族和汉族所用语言，都同属于汉藏语系。

“……其二为习不同：胡多游牧，驱牛羊而逐水；氐、羌则多定居，识耕织，于河谷中开荒垦地，即对朝廷的贡献，亦多以稼物为主……”顿了一顿，游遐补充说：“氐之农者比于牧者，为九与一；羌较落后，其农者比之牧者，为三与一。据末吏所知，境内氐种常起居几与晋无异；秦、雍、梁三州诸羌，大略亦然——至于凉州及故汉上郡内的氐、羌，则不敢妄言也。”

裴该以目光相鼓励，游遐便即继续说下去：“其三，为其心不同。固然汉末西羌为西陲之患，逮至我朝，则唯齐万年一家之叛耳，至于氐种，仍多尊奉我晋正朔……”当然了，这是就雍、秦、凉三州辖境内的氐、羌而言的；故上郡的氐、羌，每两属于晋、汉之间；梁州的氐都已然僭号称国了……

“……昔前汉之许南匈境，及魏武分其为五部，散居司、并之间，是为免除外患。氐、羌则不同，其于中国也，多为魏、蜀相争，各徙其众，以充实内地……”

经过汉末动，关中、汉中等地，死伤流散，则乏不能足食、乏不能足兵，那还怎么对峙争雄啊？所以北有杨阜、郭淮等，南有诸葛亮、姜维等，都三天两地把缓冲地带的氐、羌往自己国内掳。这也正说明了氐、羌多数是可以开垦荒地，进行农业生产，顺利融中国封建经济体系当中去的。

游遐甚至还补充说：“氐、羌除几大部外，散居者多已编户，等若晋矣。”很多都直接上了官府的户名册，那跟晋还有什么区别啊？

“是以遐不愿明公妄屠氐、羌，为屠氐、羌与屠中国，差异几希？”

裴该故意提出反问：“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彼等中国言语，难道刘曜等辈不能么？即彼等能耕种，据我所知，平阳的胡亦多有从事农耕者。此时名虽附之于晋，其实不过归从各守相、豪强而已，并不从朝廷号令，则一旦有枭獍之徒攘臂而起，异必为大患啊——氐之事，就在眼前。”

游遐反驳说：“枭獍之徒，晋戎皆有，叛之事，遍起不穷，为朝廷衰弱故也。曩昔若非关中荒，流民南逃，兼之赵廞、罗尚等辈镇抚不力，李特焉能于蜀中成事？氐、羌一部既能为朝廷编户齐民，则假以时，如明公所言，除其豪酋，散其部伍，多半自能归化中国，比之胡羯，易为多矣。且今胡、羯为我之大敌，若我恃强以凌氐、羌，恐彼与胡、羯相合，则关西永无宁。何如暂时羁縻之，且待天下大定，再徐徐而图不迟。”

裴该与裴嶷对视一眼，各自颔首微笑。裴该因此就问了：“我欲使子远衔命，镇抚氐、羌，使不为祸，且助朝廷，子远可敢为否？”游遐当即拱手请命：“遐必不负明公所托！”裴该说好，想了一想，又道：“氐、羌中尚有数，子远且为我寻访之……”

裴该想让游子远找谁呢？当然都是史书上留下名字来的猛啦：一个是蒲洪——也即苻洪，前秦太祖；一个是姚弋仲，后秦开国之君姚苌之父；一个是吕婆楼，其子吕光创建了后凉国。

游遐略略沉吟，便道：“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