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猎

，这个“猫儿”并非普通丫嬛，在从嫁者中天然要高出一。

“猫儿”虽然致、懒散、敏感，确实如猫，但这并不是她称呼的来源，而仅仅因为——她本就姓猫。猫非中国之姓，乃是荆州南部和湘州部分地区的蛮姓氏，那些蛮据称为上古“三苗”之后，故此以“猫”为姓——因为当时猫、喵、苗等字本就同音。

发音是苗，却写作猫，为何如此，即便博学如荀崧甚至裴该，也全都搞不明白。有可能是出于中国士对外族习惯的蔑称，特意加个“豸”旁，言彼等非也，等若禽兽——古有“猃狁”，后世有“獞”（壮族）、“猺”（瑶族）等，皆此意也。当然也有可能是苗自己拟的汉字名，因为当时家猫才刚传中原不久，还不普及，所谓的“猫”，或者说其大属种“狸”，多指野生的小型猫科动物，那玩意儿不但不萌，还很凶咧。

猫儿的父亲是荆州南方某部蛮族的族长，想当年荀崧才刚荆，与当地土豪作战，猫某便率前来相助，后来为救荀崧而不幸战死。荀崧因此将其孤收府中为婢，但供养一如己出之——荀灌娘也把猫儿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

这回还是猫儿见到降雪，甚感异——荀府之前，她长期生活在长江以南地区，这辈子就没见过几场雪，遑论如此之大——所以缠着荀灌娘要来郊外观赏雪景。但等真出了城，原本还想改变旧习气，从此做一个娴静温良的大家主的荀灌娘终于按捺不住子，驰马便出去狩猎了；猫儿却很快看腻了雪景，只是蜷缩在炭炉旁打盹儿……

故此荀灌娘就问她：“外面的雪景不美么？”猫儿撅着嘴道：“初时看着甚好，看久了也不过如此，抑且晃眼……娘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城去吧。”

跟进来的一名中年仆伇也拱手说：“请娘子速速归城，不可在城外露宿啊。”

这名仆役名叫裴服，世代伺候闻喜裴氏的主支，后来跟随裴该之兄裴嵩前往蓬关游说陈午，裴嵩遇害后，他艰难求生，去岁才得着机会来到淮，回归裴。是以裴该对裴服未免另眼相看，虽无正式名分，他却隐然已是裴氏的管家了，荀灌娘既然嫁裴家，时又不长，自也不便如寻常仆般对待裴服。

因此她笑一笑：“容我喘息定了，便回去吧。”

裴服大着胆子劝告道：“其实……二郎不在，娘子实不宜轻出，况且骑马猎，非大家主所当为……”

这话裴服也说过不止一遍了，荀灌娘未面有些嫌他啰嗦——况且她也实在讨厌时俗，身为子，这也不能做，那也不宜为——故此就特意挑裴服话中一个小错，板起脸来，并不严厉地训斥道：“长兄已殁，如今我夫君为裴氏之主，汝何得还以‘二郎’呼之？”

裴服愣了一下，赶紧致歉：“是小说惯了，娘子恕罪。”左右望望，转移话题：“既是娘子允归，且暂歇，小出去安排车乘。”赶紧倒退着就出了帐幔。

荀灌娘略舒一气，压低声音说道——既象是对猫儿说，又象在自言自语——“裴氏诸仆，只这裴服多话，嘿，世代之就很了不起么？”

猫儿笑笑，安慰荀灌娘道：“娘子何必与他置气？婢终究是婢，休说娘子出身颍川荀，家门不弱于河东裴，便是小户家，既为主母，仆也不当哓哓不绝，指斥主之非。”但她随即又劝荀灌娘：“娘子出嫁前，大家、娘子（这是指的荀崧夫）多曾劝告，既为，不可再如闺中时那般肆意无忌，弓马最好收起来吧。”

荀灌娘横她一眼：“若非汝撺掇，我又如何会出城来赏雪？”

猫儿撅嘴道：“我也没让娘子带上弓箭出门啊……大家、娘子关照，望娘子早为裴家诞下子嗣，如何数月了却不见动静？”她既按照在荀氏家中的习惯，称呼荀灌娘之母为“娘子”，复依如今境况，也叫荀灌娘为“娘子”，夹杂在一起，称呼混，听得不由好笑。

荀灌娘皱眉道：“夫君远征在外，我又如何得孕？”

猫儿瞪大了两眼，茫然不解道：“为何他不在，娘子便不能怀孕？”

荀灌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下抬起手来，在猫儿上打个栗：“其中缘故，待汝长大了，自然知晓。”话才出，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婚后数与裴该的缱绻之状来，不禁双颊飞红，赶紧别过去。

要说新婚之夜，裴该出语惊，搞得荀灌娘满脑子的浆糊，外加患得患失，其后成夫之礼，只觉得艰涩难忍，又羞怯又慌张，几乎没留下什么好记忆。倒是其后几，虽然出征在即，诸事繁冗，裴该却夜夜留宿，初两的狂过后——那其实是裴该素得久了之故——逐渐改为温柔款款，荀灌娘始得品尝到其中滋味。

有句话叫“光棍好熬，鳏夫难过”，其实也是同理，未知其中滋味时尚且罢了，一旦得尝，便再难放下。荀灌娘又是回想，又有些不敢去想，不禁伸手从怀内掏出裴该不久前才寄来的一封家书，再次展开，品读起来。

裴该虽然出征在外，每十也必有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