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人生之大快意事

等三都没有着甲——苟晞、王赞做中原士打扮，石勒则是细麻短衣，光着脑袋——王弥因为才刚行军而至，所以并未脱卸铠甲，只是摘了兜鍪。王弥这身甲是带盆领的，所以也不怕别拿刀砍他脖子，但咽喉部位终究还有一个小缺，刀尖乃得近——他就觉得从喉结部位开始，一溜皮疙瘩向整个上半身蔓延开来……

王弥大吃一惊，脸色瞬间灰败，垂眼望着森然的刀锋，却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微侧过脸来瞥向石勒：“石……石公何以如此啊？”

这时候苟晞已经一脚踢翻食案，绕到了王弥的身后，一只手揽着对方的膀子，另一只手略略一拧腕子，已将对方项下的扣子割开，然后刀刃顺势穿盆领间，斜横在了脖子上。石勒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并且朝后面略退了两步，笑着说道：“可也。道将可即绑了王弥，喝令其部速降。”

苟晞双目中睛光大盛，狞笑着说：“先不必绑，我即押此獠前往项关——石公不是允将王弥所部都与我的么？”

石勒假装惊讶地问道：“我何时有过此语？”

苟晞“哈哈”大笑：“固知胡儿惯会食言——若不允时，我便放了王弥，与汝在此火并一场！”王弥也大叫道：“苟道将放我，我富贵与卿共……”

石勒冷冷地回应道：“即便汝与王弥相合，今恐也出不了己吾！”

苟晞冷笑道：“孔苌不过两千军，今五千对三千，汝能败我，不能留我。”

石勒轻轻叹了一气，摇一摇：“道将，汝欲去时，自去便了，何必贪多——谁说孔苌唯两千在此？！”说完话一错身，就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苟晞见状大惊，才要放开王弥，忽听周边尽是金铁碰之声和帐幕撕裂之声——这大帐竟然还有夹层！就见数十柄长矛瞬间便从四面八方穿刺过来，帐内几真正避无可避，各自被扎穿了十几个血窟窿，不及呼喊，便即咽气——

先是苟晞和王赞，王弥仗着有甲护身，多扛了那么几息的时间……

那边石勒闪到屏风背后，撩开隐秘的后帐门出来，孔苌接着，奉上甲衣。外面孔苌六千军与石勒三千军早已将王弥那三千兵马围困在垓心，箭矢如雨般而下。

石勒翻身上马，瞥了一眼战局，关照孔苌说：“去取王弥首级来，以示其部，若肯降时，不必多杀——正当用之际啊。”孔苌答应一声，但随即便问道：“明公何不早杀苟晞，难道便是要他去生擒王弥的么？难道末将便不能担此重任？”

石勒笑一笑，摇摇，并不多做解释，孔苌只得翻身帐捡取首级去了。石勒坐在马背上，耳听得呼喝声、惨呼声、金铁磕声，络绎不绝，他就觉得一热气从丹田运向四肢，浑身上下如同泡在热水中一般舒坦——我的心思，只与张孟孙一个说过，可惜裴郎未曾参与这个计划，不便与他言讲，可惜啊。

然而石勒并不知道，其实张宾在昨晚就已经悄悄地把他的话转述给了裴该，并且使得裴该背生寒意。

裴该不明白，张宾为什么要为石勒制定如此复杂的计划呢？既有杀苟晞之意，为什么不肯早些动手，而非要用险呢？正如孔苌所问的：难道除了苟晞，别就都拿不下王弥了吗？

张宾对此的解释是——“明公以为，一而杀两强敌，乃生之大快意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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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根本就没想活擒王弥，事实上他当便即听取了张宾和裴该的建议，要在己吾设下圈套，直接诛杀王弥。但在下决断之前，他多瞧了张宾一眼，就见张孟孙又想一想，突然间微微摇了摇，以目示意。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太过文艺化的问题，石、张二君臣相得，还是能够心意相通的，于是石勒这才假模假式驳回了张宾的建言，声称打算生擒王弥，押送到平阳去。

至于苟晞等的谋，原本确实只是徐光私设下圈套，利用曲彬遭到鞭笞、心怀怨愤的机会，其中去暗伏做间。徐光纯是出于嫉妒心才想掉苟晞的，王赞主动跑来煽乎曲墨封，乃是意外之喜，但正如同苟晞的判断，在没有确实证据的前提下，他还不敢向石勒禀报。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张宾的法眼——徐光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张孟孙的耳目呢？

尤其在通过某些渠道，把王赞没能烧净的裴该的“墨封”搞到手以后，徐光的设谋就彻底为张宾所掌握了，并且张宾立刻跑去向石勒禀报。

在蒙城衙署中暗设埋伏，欲杀苟纯，以及在前往己吾的通路上暗遣马逡巡，打算在苟晞、王赞落跑时将之擒下，徐光并无兵权，自然是办不到的，但他不准备去央求张宾，也不跟程遐商量，却悄悄地通知了刁膺。因为在他心目中，无论张宾还是程遐，都算是自己的重要竞争对手，刁膺名望虽尊，却是一包也，什么时候都能够把他给扯下来，正不必着急，可以暂且利用之。

——张宾貌似并不着急去超越刁膺，所以徐光、程遐还想用刁膺来制约张孟孙。若是刁膺名位亚于张宾，估计徐、程之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