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螳螂捕蝉

张宾突然到访，裴该把他让进大门之后，他依旧跟一回似的，坚持就在院内设席落座，命老军奉上酒食。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张宾端起碗来，先敬了裴该，然后轻抿一，放下了：“前孔苌遣送信来，可惜令兄不在蓬关……”

裴该点一点：“我知之矣。”据说孔苌是先审问了几名俘虏，又再写信进蓬关，直接询问的陈午，结果回答都是——谁？中书黄门侍郎裴君？见是见过，但他讨不到救兵，早就返回洛阳去了呀。消息报至蒙城，裴该表现得极为悲伤——既归洛阳，估计裴嵩是活不了啦。

张宾安慰他几句，说估算时，从裴嵩返洛到刘曜等军包围洛阳，中间还有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有不少官民提前逃出了洛阳城——比方说跑去投奔苟晞的司马端。所以啊——“令兄或许尚在世，钜鹿成公之子，其谁忍加害之？未知确信，裴郎亦不必太过悲恸。”

裴该心说“谁忍加害”？我不就差点儿被石勒给宰了么？况且还是比石勒残好多倍的刘曜，以及王弥……

张宾宽慰他几句，然后就捻着胡须问道：“裴郎七窍玲珑，可知我此来为了何事？”

裴该说我不知道——“正要请教，张君不在衙署主持大局，何以光临寒舍啊？”

张宾笑一笑：“子已落下，其局自成，又何须我去主持——此来，正为与裴郎弈棋也。”但他并没有命老军把带着的棋盘、棋子亮出来，却突然间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来，往裴该面前一拋：“裴郎，可识得此物否？”

裴该低一瞧，这东西也就半个掌大小，黑乎乎的，象是从什么废墟里随手捡出来的垃圾——这是什么了？伸手拾起来，摸摸质地，嗯，确实是烧残的木片儿，再翻过来细细一瞧，貌似有些乌黑的痕迹，可以拼成一个“非”字……

哎呦，这不是我当写给王赞，临时捡块石篆刻的急就章的印迹吗？那不是“非”，那是半个“裴”字啊！

裴该心中吃惊，却尽量保持着自己沉稳的表不变，手指略一哆嗦，便即稳住，又把那木牍残片拋回了席上——“出自我手，自然识得。”

抬起来望望张宾的表，对方似有隐隐的得意之色。裴该不禁嘴角略略一撇：“果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不知弹丸于何之手？”

张宾目光中的得意之色逐渐隐去，表变得严肃起来：“弹丸自然于明公之手。心狡谲，种种隐秘，但有张某为佐，明公皆可见。裴郎，卿既不值王正长所为，又何必要秘告之？”

裴该低下去想了一想，琢磨着有些事不妨老实待，只要能够隐瞒住最核心的机密便可，那样反倒更容易取信于——尤其是张宾这种聪明，现编瞎话是没用的——“为该与正长相善也，不忍见其为小所欺。若苟道将，则必不会秘告之。”

张宾直视他的双目：“裴郎可知此印一着，曲墨封将身罹大难么？！”

“彼曾以不逊之色对我，”裴该唇边露出淡淡的冷笑来，“我又何必顾及他的命？”我就是打算报复曲彬的，想借王赞、苟晞的手除掉曲彬，那又如何？

张宾轻轻叹了一气，心里话说：小家伙我还当你是正君子呢，竟然如此的睚眦必报……你不是诸葛孔明啊，你是法孝直！不过么，这样也好。

他随即质问裴该：“我以裴郎为至，既知此事，缘何不肯实言相告于我？”

裴该倒不禁微微一皱眉：“我以为张君早已知……难道曲彬并非张君所遣么？”

张宾食中两指按在席上，就在那木牍碎片旁边，象是无意识地轻轻敲了两下，随即释然道：“倒也无甚紧要。”

——————————

己吾在蒙城西南方约百余里外，据说其城肇建于春秋时期，东汉始置县，属陈留郡，晋初省宁陵县，所以跟宁平城一样，都只是一座集镇式的废城而已。当石勒率军在隅中（约后世九时）出发，期以黄昏时分抵达，然后寄宿一宵，以等待翌晨王弥的到来。

石勒离开后不久，一直借伤重未愈的曲彬就悄悄地潜出了家门，带着两名健仆，直朝约定的地点蹩将过去。回做贼，他也探着，腰也躬着，眼左右转，双手不知道摆哪里好，姿势未免有些鬼鬼祟祟，好在偶遇巡逻的兵丁，见他穿着体面，分明是“君子营”中物，倒也不敢随便唤停盘查。

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所看似已经荒废的土屋前面，曲彬命健仆轻轻叩响木门。随即就听屋内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可是曲先生么？”

“末吏曲彬。”

门扇拉开一条缝，曲彬命两名健仆就在屋外等候、望风，自己则侧身挤了进去。只见屋中光线极为昏暗，隐约可见沿墙蹲着十多名男子，右手都按在左腰间，似执利刃。曲彬转望向开门之，那身材魁梧，满脸虬须，倒是挺腰站着，还朝他做了个揖：“今若事成，家兄必不忘曲先生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