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不出户庭

裴文约不敢不从，即便仍不相从，为怕连累王妃，他也不敢出首告发我等吧。”

王赞一拍掌，说墨封你这条计策真是太妙了！好，我这就找机会再去觐见王妃。说完这番话，又和曲彬四手相握，殷殷嘱托，然后才告辞出门而去。

那边王赞才刚出了曲家大门，就见曲彬卧席后的屏风一收，迈步而出一个来。曲彬赶紧就在席上躬身施礼：“司马……”

那摆摆手：“墨封，卿还不肯接受教训么？此二字休再出。”随即就在曲彬对面坐下，脑袋往前一凑，压低声音说：“我本安排香饵，欲钓吞舟之鲸，墨封又为何要多网罗一尾杂鱼进来呢？”

曲彬脸上微微一红，嗫嚅着说道：“既然提到了裴文约……”

那淡淡一笑：“墨封为那小所辱，且遭支屈六鞭笞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卿之心意，我能体会。但主要，还须放在那条大鲸上，区区杂鱼，得之固然可喜，失之却也无妨。”

曲彬分辩道：“也正好趁此机会，试探那小之心，是否真的归顺了明公……”

对方若含意地瞥了他一眼：“若王正长往说裴妃时，恰如墨封所料，裴妃不甘居此军旅之中……则将陷那小于两难之境也——若其从命，也将堕我等圈套；若不从命，必不敢告发苟晞、王赞，而异杀苟、王之时，便可以此来牵扯裴妃，进而取那小的首级。墨封好计谋！”

曲彬赶紧躬身：“不敢，末吏这点点心思，又如何能够逃过司……徐公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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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并非整天窝在屋中整理简册，搞文教……其实预备着是搞文教工作，他也时不时地跑出去，策马在蒙城街道上游，其目的自然还是为了窥探胡汉军的部署。固然没打算从这里落跑——距离江东还远，且东有曹嶷，南有王弥，就不怕才脱虎，又陷狼窝吗——但对比昔在许昌、阳夏等地的布置，或许能够发现其中的规律，找出些习惯的疏漏出来。

既得职司，他在军中的自由度当然也增大了，常可以骑马在街道上逛，即便靠近城门，也不会启疑窦——当然啦，最好还是别提出城之事。跟在身后的，还是那几名看管……哦不，卫护他的兵丁，以及家仆裴熊。

这一裴该逛街回来——蒙城已然变成了一座大兵营，且城池广、街道宽阔远不及许昌，加之市面萧条，其实也没啥可“逛”的——按惯例来拜见裴氏，打个招呼。裴氏却对他说：“适才王正长来访文约，见卿不在，乃与我坐谈少顷。”

裴该“哦”了一声，一开始没怎么往心里去——想那王赞，也是他这儿的常客呀，那么访不遇，拜见一下主家的长辈，也算题中应有之意——但裴氏却突然将身子略略前倾，压低声音对他说：“正长与我语，大不寻常……”

王赞当然是特意挑选裴该出门在外的时候跑过来拜访的，因为他的本意是先说动裴妃，再让裴妃去影响裴该，而若裴该还在家中，必然要陪着自己与裴妃相见，那就没有单独与裴妃恳谈的机会啦。双方见面，先问候一下起居，然后很自然地就把话题引向了昔在洛中的生活……

裴妃之父裴康曾任太子左卫率，所以她很小就离开家乡——河东闻喜——跟随父亲洛居住了；其后嫁与司马越为继室，但司马越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在朝中为官，很少前往封地东海国。因此裴妃一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光，倒都是在洛阳城内度过的。

说起洛中风物、四时游冶——仅仅春季就有元旦贺拜，竹燃；登高，互赠华胜；正月十五祭祀蚕；寒食禁火、清明传烛；以及上巳士同游洛滨……等等佳节，时时冶游，如今提起来，满满的全都是回忆呀！

怀想往事，感伤如今，两说着说着，都不禁眼眶有些发红，只觉恍恍惚惚，前尘若梦。王赞趁机就问了，王妃如今在军中生活可还习惯吗？常供奉，有无欠缺？裴氏轻轻一叹，随答道：“如何可与洛中时相比？”

还在洛阳王府……不，哪怕还在娘家的时候，她出出进进的，都有大群仆侍奉，如今身边却只剩下了一个芸儿。那时候的生活先是锦衣玉食，继而钟鸣鼎食，真是要什么便有什么，无论父亲还是丈夫，都会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搞到手——当然啦，以一帏子的见识和想象力来说，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太过荒诞的要求来；如今虽然饮食无缺，却都不够致，衣裳和首饰面也不可能每换新……

裴该姑侄常所须，自然有送来，待遇还是挺不错的。但军中物资有限，不可能还以王妃的规格来供养裴氏，以南昌侯的规格来供养裴该啊。你想多吃几饭，甚至多吃几都没问题，但你想见天儿穿新衣裳，就算存有足够的绢帛，那也没帮你裁剪不是？很多衣衫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成衣，还得芸儿帮忙按照裴氏的身材来缝纫、修改；至于首饰面，多是些街边摊上的大路货，致者绝少，则更加难裴氏的法眼了。

听闻裴氏出怨言，王赞当即打蛇随棍上，凑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