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千金马骨

方总要大加杀戮，别说胡兵了，当年跟随着司马越的时候，晋军对自己的同胞同样毫无怜悯之。不过那时候往往要等把尸体全都处理完了，朝廷百官才会城——倒不是有什么恻隐之心，纯粹因为官僚们净……

当下忍不住略催一催马，靠近石勒，低声劝说道：“主公须布信义仁德于天下，然后才能战必胜，攻必克，甚至不战而屈之兵——且请少缓杀戮。尤其城内百姓无辜，不过为王赞所迫助守而已，还请宽宥。”

石勒笑一笑，扭过来对裴该说：“百姓是，难道我的士兵就不是么？既驱使他们冒矢攻城，死生旋踵之间，则既城，必不能禁其杀掠——否则谁肯为汝卖命？我知裴郎不忍见此，且放宽心，早有号令，待我城时，蘷安等便须封刀……”

话音未落，忽见一名子半着身子从街角猛蹿出来，随即被身后的一名胡兵挥起刀来，正好劈在脊梁上，鲜血当即涌而出，那子都来不及叫唤，顺着刀势蹿伏到地上，打一个滚儿就不动了。

随即那胡兵抬望见石勒，匆忙后退两步，柱着刀单膝跪倒行礼。

裴该心中愤懑，忍不住就冷哼一声：“好封刀！”石勒双眉一拧，怒视着那名胡兵，喝问道：“汝是谁的部下？！”胡兵结结地回复说：“支雄将军麾下……”石勒当即摆手：“拖下去，砍了！”

胡兵大惊，急忙高叫：“郡公饶命——同为羯，何故杀我？！”

听说是羯，石勒不禁“啧”了一声，他偷眼瞟瞟裴该——裴该面无表——于是吩咐说：“拖下去，抽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那胡兵被拖下去了，裴该冷冷地问道：“羯的命，果然比晋……比军令重要么？”石勒轻轻叹了气，压低声音说：“我羯族少，岂忍害之……我的难处，希望裴郎能够理解——且命他待罪立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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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等进县令衙署坐定，然后就命支屈六带王赞进来。王赞换了一身整洁的袍服，但是没戴冠，也不系印绶——就跟裴该一样——脸上也洗净了，可惜额角乌青难除。他进门后便即拱手趋近石勒，随即在案前屈膝跪下。仪态比方才在城门前端庄多了，但气势只有更加萎靡。

石勒一摆手：“正长请坐。”王赞这才把落在后脚跟上。

“正长，昔在仓垣，我曾为卿所败，何以今胜负易势啊？”

王赞沮丧地回答道：“赞前从苟大将军攻青州曹嶷，不幸为其所败，健将锐卒，泰半丧没，此番守备阳夏，所部皆新募之兵，加之民、粮皆少，是以再难撄将军的锋芒……”

张宾在旁边听见他这么说，赶紧嘴问道：“城中尚有多少粮谷？”

“不过千余斛耳。”

石勒一皱眉：“即我不来攻，亦不足两月存粮……”想一想，不对——“加之百姓，恐怕不敷半月之须。如此贫乏，还敢守备此城么？”

王赞苦笑道：“正当青黄不接之时，城内百姓原本乏粮，我城后，招募百姓修缮城防，粮大多散尽……本没想到将军会来攻城，才刚遣使往蒙城去，请苟大将军接济……”

“苟道将使汝设防阳夏，距离许昌不过三路程，难道便没有想到我会来攻打么？”

“此亦无奈之举……”王赞忍不住就开始大吐苦水。据他说苟晞自从青州一败，几乎一蹶不振，退军仓垣，都打算要向司马越服软认输了，谁想他主意还没拿定，却传来了司马越薨逝的消息。苟晞当即大宴三，认为自己是有上天庇佑的，于是遣使洛阳，奉劝皇帝迁都仓垣，他好挟天子以令诸侯，重振声威——为此还特意派从事中郎刘会率船数十艘、宿卫五百和粮食一千斛去接皇帝。谁想到期望落了空，皇帝不肯来，河南尹潘韬跟苟晞有仇，脆把刘会连兵带船也全都给扣下了。

好在皇帝虽然不肯来，豫章王司马端却跑来了，于是当晋怀帝被俘的消息传到仓垣后，苟晞当即拥戴司马端为太子，司马端承制命苟晞为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也接近于当年曹在汉朝的地位了。苟晞原本出身寒微，不想竟能登上臣的顶峰，得意之下，豢养了婢千、侍妾数十，每天沉醉在温柔乡中。

王赞名位虽然不高（时为陈留内史，加散骑侍郎），但与苟晞相莫逆，多次当面劝说，要苟晞振作起来，整军备战，而且仓垣城小堞低，不如迁往它处。苟晞算是部分听从了王赞的建议，率部迁往蒙城，同时遥署舞阳叛民李洪为雍州刺史，遣冠军将军王兹屯驻谷阳，自以为李洪能够牵绊住许昌的石勒，王兹可以监视住项关的王弥，自己且能踏实过几天好子呢。

王赞说了：“苟道将施法素来严苛，此前屡战屡胜之时，皆谓治军正当如此之严，尚无多少怨怼之心，待其战败，苟且于蒙城，部将乃多叛离，如温畿、傅宣等皆其亲信，然都率部远飏矣。我本文弱之士，亦不娴于军旅，因久从苟道将，竟以为能战者，加之屡进良言，惹得道将不喜，于是才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