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78

红内裤的老兄冲镜惊讶地睁大眼，很快又垂下了脑袋。

有平阳话问他是不是谁谁谁，他说是，又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犯啥事了，他想了想，说不知道。

平阳话让他再想想，他猛然抬起，冲着镜抖了抖了：「真的不知道撒！」可能是湖南话，大金链子下的纹身鲜活得要飞起来，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天晓得。

跟着画面一黑，再接着是蒙太，一拥而上的警察，灰土脸被扭送的，一茬又一茬，每一茬都会在底部打出时间、地点、团伙名称，说抓呢吧，这个好看。

画外音介绍，自六月下旬响应公安部号召展开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成效斐然，我省各地社会秩序得到极大净化，民群众安居乐业，特别是省会城市平阳……母亲揭完包子出来时，主抓经济的副省长小X正在打黑除恶通气大会上发表讲话，他从稿子里一次次地抬起，用近乎高的腔调说：「开展打黑除恶专项斗争，是民群众的迫切呼声，是我省平安建设的现实需要，是党中央的「规定动作」！我们一定要高举……」我觉得他有些声嘶力竭，喝水或许会对嗓子好一点。

小X现在的衔是打黑小组副组长，大脑门在闪光灯下亮得厉害。

「长得可真像XX」我冲母亲笑了笑。

如你所知，XX是尚存活着的我省伟。

「那可不得像他爹呀」「我就不大像我爸，我像我爸吗？」「瞎说啥，」母亲捣我一下，在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哼中，她又说，「鼻子、下跟你爸一模一样，眼和嘴像我，脸型嘛，我瞅瞅，像你小舅」我冲她吐了吐舌，又起了一个包子。

电视里画面一转，说起了扫黄，什么败坏公序良俗的毒瘤，屡禁不止，从发廊、洗脚房、宾馆酒店到迪厅、洗浴中心、娱乐会所，甚至一些品牌星级酒店也牵涉其中，向消费者提供色服务。

这话题有些尴尬，至少不适合一家吃饭时看，我捏起遥控器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台，却又担心这么搞太过生硬。

正是此时，夜色下的「宏达大酒店」打眼前一闪而过，也不能说「一闪」，起码有个两三秒吧，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子午路上的那家，不远的都市频道广播塔隐约可见。

当然，只是画面，上并没有提及。

但既便如此，也足够令惊讶。

「宏达？」我不自禁地看了母亲一眼。

她端着杯子，没说话。

可能是真的死了心，蒋婶再也不到家里晃悠了。

有次从娘家捎了几根玉米过来，她也是放下东西没两句话就走，连水都不喝。

她问我咋一假期都不在家，我说在平阳实习，她点点，「哦」了一声。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甚至当这个发酵般越发肥胖的以蹒跚的脚步扭向门廊时，我斜靠着沙发扶手，都没挪一下。

据说，大刚快出来了，搭关系捞没少花钱，娃也不小了，半高，老没爹可不是个事儿。

回平海没两天，牛秀琴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心里一痒，终究还是去了。

其实七月中旬这老姨就来过电话，我说在平阳，是的，我以一种十分庆幸的吻告诉她，我很忙，回不去。

我不知道现在跟她之间是什么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见个面吃个饭就冰释前嫌了，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见了她我真的把持不住。

昏天暗地地搞了两次，中间休息时我随问了问那个经理，她说那才是个蹄子呢，问我是不是有啥想法，看我挺老实，果然也不是个东西。

这话吓得我面红耳赤，没由来地无地自容了好一阵。

再搞上时，我小心翼翼地问起她和李俊的关系，结果牛秀琴死不承认，警告我别瞎说。

「使点劲」她像只树獭那样将我死死抱住。

我说那跟陈晨的事儿总是真的吧，她起初不予理睬，后来反问我是真的又咋了，「你不就在弄你妈呢」。

她坐我身上，可劲地扭摆胯，灰白色的剖腹线在腊肪的涌动中像海里的一条蛇。

姥爷挨着养猪场西侧的小树林种了点西瓜，可怕的是竟还真的结了几个果子，比拳大不了多少，但确实熟了，还挺甜。

小舅妈从青岛旅游回来，整天在家备课，不然就是到厨房打打下手，往鱼塘送送饭，她说她也想搞辅导班，可条件不允许啊。

这个记忆中娇憨可的眼角泛起皱纹，连上都溜出了几根银丝。

萌萌蹿得老高，亭亭玉立，这一切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百无聊赖地钓了两天鱼，经小舅妈提议，我到她西部山区的表姨家住了快一周。

真的是山区，晚上就睡在房后的窑子里，凉快是凉快，可你得提防爬虫，一点也不省心。

出了门，七拐八绕地走上一两公里，就能看到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