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日三折 （中）

谦益还是做出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他多年来一直把苏东坡笔下的留侯张良作为自己的偶像来学习，努力修炼，做到所谓的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但是，看到此时家的慌，他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阵阵没来由的慌。

跟班也顾不得礼节了，只管把嘴凑到了钱谦益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府里出了事体！柳夫，不见了！”

就在钱谦益到城门处迎接多铎城时，钱府家见柳如是的房门打开了，急忙过去伺候，问问这位夫可有什么吩咐，比如说要洗脸水，要些茶水点心饮食之类的。

但是，却不想，房中已经是空空如也了。除了柳如是的随身几件衣服和她带府中的随身首饰和一些细软之外，平里钱谦益给她置办的书画古玩首饰珠宝衣物尽数罗列，在梳妆台上更有一份清单开列出来。

柳如是此举便是向世表示，并非是我卷带财物逃走，我只是把我自己的东西带走了。钱家的东西一丝一毫也不曾带走。

“柳夫走得时候，留下了一封信在此。”跟班将柳如是留给钱谦益的书信悄悄的递给了他。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钱谦益自然是不能大张旗鼓的看信，只能是的扫了两眼，大体上知道柳如是的去处。

“这个贱！”饶是他多年来矫镇物修炼自己控制绪的本事，但是，看到柳如是的去处，也不由得他勃然大怒了。

“她，她居然跑去了上海县，投奔李贞丽那个婊子养的贱去了！”饶是钱谦益平里自诩修养过，但是却也不由得肝火大动，在心中不住脚的跳脚大骂。那柳如是去上海县作甚？她到那边又能去寻觅何投靠？她又不曾在什么劳什子的商贸区置办了一间半间的房产，开办了什么买卖铺子。所以，她去上海县，只能说去投奔她在秦淮河上的旧相识们了。

可是，秦淮河上的旧雨新知，除了当初媚香楼的东主，梁国公李守汉的外室李贞丽之外，又有何能够得了柳如是的法眼？或者说，能够在这世之中为柳如是遮风挡雨呢？

但是，李贞丽即便是庇护了柳如是，只是普通朋友之间施以援手，钱谦益也本能的觉得，自己上的帽子不是乌纱帽，而是一顶湛青碧绿的绿巾了。那梁国公在色方面，可是有名的生冷不忌，丝毫没有挑食二字的概念。不管是什么番邦子，蛮夷，亦或是西域外邦之。便是母姐妹，也是统统的一吞下。只怕，柳如是前脚去了上海县，用不了几便成了李某的同床共枕之。

“那厮李守汉！前脚给侯方域挖了墙角，后脚又把手伸进了某家的后宅之中！古来之登徒子也不过如此！”这个时候，钱侍郎再度发挥了功劳归自己错误都是别的看家本事，把自己老婆抛下自己离家出走的过失一脑的推到了此时还不知道在何处的李守汉上。（话说，有功劳归自己，有罪过是别的，似乎是这些读书出身的官僚们千百年来世代相传的独门绝技。便是到了现在，诸位读者不曾发觉，有了成绩，那是集体领导大家智慧的结晶，有了错误和问题，不好意思，那是当时的一把手独断专行的产物，我们当时可都是反对的。）

心中骂着李守汉，脸面上却是仍旧的满面春风的同同僚们打招呼寒暄着。仿佛老婆离家出走，家里的葡萄架倒了的是隔壁老王家。只不过，偶尔眼闪动，往朝房外面看见席棚里那些秀才举们闪动的身影时，心中不禁的一阵酸楚。

“唉！朝宗，不想你我师徒，却被两个如此折辱，更可恨的是，折辱我等的，居然还是同一个男！”

有了这个念，钱谦益少不得打定了主意，要在多铎面前好好的施展一下扇风点鬼火的本事。不过，在他看来，如今大明天下已经亡了，能够在大清面前称得上敌手的，也就是李守汉一而已。其余的闯献余孽，皆不足挂齿。但是，他却不知道，正是这些读书士子中的流寇，杀魔王，从崇祯年间一直战斗到了康熙年间。一直到了钱谦益们往生极乐徒子徒孙们都参加了大清的无数次科举考试了，才算是渐渐消失了抵抗的呐喊声。

“只要本官在大将军面前稍稍提点一下，大将军定然会将李某视作死敌。到那时，不消本官动手，自然有大清的数十万兵马为我出力。我就等着大清兵马给我出气了！”

大殿之上，多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原属于弘光皇帝朱由崧的宝座上，放眼看去，下面一片芒丝罗绢的朝服，红色的，蓝色的服色，仙鹤的补子，孔雀的补子，獬豸补子，镶玉腰带，犀角腰带，满满的衣冠禽兽。其中不乏有早早的便剃了发，将发式改成了金钱鼠尾辫。可是，袍服却还是圆领纱帽，这样一来，乌纱帽下面拖着一条金钱鼠尾辫，看上去不伦不类，煞是滑稽。

但是，多铎此刻却不管那些了。今天接下来的节目，或者是流程就是赐宴了。早已有光禄寺准备好了饭食酒水，就等着他的一句话了。大殿两侧靠边处，摆着密密的麾、柷、笙、箎等乐器，又有众多的教坊司乐师们专致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