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币穷匕现（中）

侯方域和他的老师钱谦益，以及江南士林、商家的面物。今天在鸣寺的这场“不期而遇”，便是东林君子们暗中串联勾兑的一次会议。

在佛阁内的蒲团上落座，钱谦益便率先开。

“各位，如今南京城中，朝堂之上，阉党佞马士英和武勋贵李守汉二狼狈为，一时气焰甚嚣尘上。我等正君子，为避其凶焰，留得有用之身，以报效朝廷。故而才在此集会，简慢之处，各位见谅则个！”

“如今阉党余孽与武勋贵横行于朝堂，鹰犬爪牙遍布于街市，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天下亡矣！”

坐在蒲团上的黄宗羲，恨恨的骂了一句。

“南雷先生所言极是！如今阉党武沆瀣一气狼狈为，眼见得阉党祸国之事又将重演！”

“南雷先生正是一腔忠心正气，故而刚刚出狱，听闻有此集会，当即赶来！”

“果然不愧是先帝誉为忠臣孤子啊！”

自从弘光皇帝从监国变成了大明皇帝之后，在马士英和李守汉的通力合作下，阮大铖、査继佐等一批阉党鹰犬爪牙纷纷登堂室。除了査继佐由举功名一跃而成为巡察御史、“排枪讲理查白地”之外，原本被复社四公子嬉笑唾骂的阮大铖，也成了兵部侍郎。这位阮侍郎也是个报仇不过夜的。就职之后便编纂了一部书，名为《蝗蝻录》，里面罗列了东林和复社的诸多事，称东林党为蝗虫，复社为为蝻。（从字面上就知道，东林党是祸害庄稼的蝗虫，而复社，则是蝗虫的幼虫，蝻虫。）在文庙冬祭之后，更是据《留都防公揭》署名按名搜捕，黄宗羲等便是因此被捕狱。

黄宗羲闻言点点，恨恨的说：“这几陪都动，百姓不安，多少良民，瞬息间倾家产，妻离子散，真是间惨剧。说来我往也是疏忽，其实不止是君有原罪，君之走狗原罪更大。而今李守汉这个权，仗着自己兵强马壮，肆意残害良民，比之当年之曹贼，多数倍残忍，比之祖龙秦始皇，多数倍狂妄。依我看，他未来的图谋，还不止权臣，有可能是篡位，甚至要使天下亡。”

这时一问道：“何谓亡天下？自古以来都只是改朝换代啊。”黄宗羲听到这个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严肃的说：“所谓亡天下，就是以后我们读书再也不能代表天下发号施令，我们的圣道再也无法成为天下唯一的大道。那个时候，扶犁黑手翻持笏，食朱唇却吃齑，你我再无娇妻美妾，也再无仆歌，甚至不能众正盈朝。你们前不久在文庙，吃秦法学堂的亏这么快就忘了吗？这些还只是闯贼培养的不流的货色，连这些你们都对付不了，拿什么去对付更厉害的李守汉一系马。”

“呜呜呜！”群之中，传出了阵阵呜咽之声。却是有听得黄宗羲的话，想起自己在此番推行新钱和兑换私钱过程之中，不消数，已经损失了数万银子。而且，家中多年积累窖藏的数百万银子，难道就此要化为流水?就算是后可以去指定的地方以市价兑换，想来价钱上肯定要吃亏，自家的财产损失必然不小！

“方才南雷先生说得好，国可以亡，然天下不能亡！”钱谦益一脸凛然正气的站起来，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对！李马二贼如此轻慢羞辱读书，肆意搜刮江南之民脂民膏以供他们挥霍无度，穷兵黩武，如此一来，则列祖列宗之江山社稷礼仪制度尽数被毁。”

“亡国不可怕，亡天下才可怕！”

群之中，嘶哑的吼叫声在佛阁内飘。在场的们面目狰狞，仿佛是一群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各位，我且问你们，自从李贼、马贼二窃据朝纲一来，你们家中私财损失几何？倘若长此以往下去，势必被其尽数搜刮一空！”

钱谦益的话，测测的，比佛阁外面的冬雨寒风还要刺骨寒冷。佛阁内，被寒风吹得摇摆不定的蜡烛瞬间熄灭了数十根。

阁内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