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政殿前

洪承畴在四更时候接到兵部衙门第一次送来的紧急探报，便起了床，为北京的失陷心中震惊，再也没有睡意。由贴身姣仆兼娈童的白如玉服侍着梳洗以后，坐在书案旁边发呆，猜测着崇祯皇帝的生死下落。

过了半个更次，兵部又一封探报来了。他心中害怕，拿着密封的探报倚着桌子，惊疑间望着信封，不敢拆看，心在跳，手在打颤，向如玉吩咐：“将灯拨大！”灯光拨亮以后，他拆开信封，将密报匆匆看了一遍，又看一遍，跌坐在椅子上，地叹息一声。善于体贴主心的如玉从暖壶中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主面前，轻声问道：“崇祯皇帝死了？”

洪承畴没有做声，挥手使如玉离开身边。范文程进了二门的时候，如玉首先看见，在甬路边向范大打千问安，然后走在前边，一边向主禀报：“范大驾到。”，一边打开猩红细毡镶边暖帘。范文程一边拱手一边说道：“洪大，我来了！”话未落音，已经走进了暖阁，到了洪承畴的面前，一眼就看见洪刚刚哭过，没有来得及将泪痕拭。

范文程有意识的回避洪承畴的眼睛，在客位坐下，说道：“四更以前，睿亲王接到兵部衙门的第一封紧急探报，便派将学生叫去。学生也是刚看了兵部衙门的第一次探报，以为睿王爷要同我商议向中原进兵的事，实际不是，大概他的想法临时变了。随便谈了北京的事，兵部的第二封紧急探报送到，睿王爷便命我来你这里，看看你有何感想。”

洪承畴暗暗吃惊，后悔刚才没有来得及拭眼泪。随即凄然一笑，说道：“实不敢欺瞒老兄，刚才突然得悉崇祯帝在煤山自缢殉国，我毕竟同他有君臣旧，也知他决不是昏庸之主，竟然有此下场，十七年兢兢业业，竟落个身死国亡，禁不住洒了几点眼泪。你我好友，万恳不要向睿亲王说出真，使愚弟因此受责。”

范文程笑道：“亨九老兄，你对睿王爷知之太浅！倘若他知道你为崇祯殉国酒泪，不但不会见责于你，反而会对你更为尊重。你不像慕义来降的武将，也不同于原来在辽东居住的文臣。你自幼读孔孟之书，科举出身，二十三岁中进士，开始仕，经历万历、天启、崇祯三朝，历任封疆大员，挂兵部尚书衔。崇祯虽失天下，但生前待你不薄。为着你是大明国三世旧臣，与崇祯帝有十七载君臣之谊，今忽闻北京被流贼攻，崇祯自缢殉国，倘若不痛心陨涕，倒不是你洪亨九了。你说是么？”

洪承畴忽然站起，向范文程一揖，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范兄！”

范文程握住洪承畴的手，哈哈大笑。随即告辞，在院中向洪承畴嘱咐说：“睿王爷刚才特意吩咐，明诸王贝勒文武百官齐集大政殿前会议，想必是决定睿亲王率兵南征的大事。崇祯皇帝已死，我兄为剿灭流贼大展宏猷，既是为大清国的创业建立大功，也是为崇祯帝后报殉国大仇，机不可失！”

“正是，正是。弟虽碌碌，愿意身碎骨，为我大清效犬马之劳，也为先帝报身殉社稷之仇。”

“好，好。兄此心可指天，弟定将兄台此心此意禀告睿王爷知道。”

洪承畴在大门外望着客范文程带着戈什哈和仆走后，心中问道：明在大政殿决定出兵的事么？不会。李自成进北京后的形尚不明白，满汉八旗兵也未完全集合，向北京进兵的方略也未商定，诸多事务尚未齐备，粮也未征集，眼下正是春荒即将来临之际，便是关，大军如何就粮？如何能过早地宣布南征？……范文程是知大清朝内的，此事他竟不清楚！

如玉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老爷，回书房用早饭吧！”

关于李自成攻北京以及崇祯自缢的消息，渐清楚。清国朝野上下无不振奋，等待着摄政和硕睿亲王率师南征。

盛京虽然只有一两万，商业也不繁华，但是自从新兴的大清国将它定为京城以来，它在关外的地位益重要。蒙古各部、新被征服的朝鲜、往北去远至长白山和黑龙江一带，以及使犬、使鹿鱼皮等诸多的部落，都有不断地前来盛京。盛京成为东北各民族的政治中心，一切重大消息汇集此地，然后传送各地。近几天来，李自成攻北京的消息就是先到盛京，再由盛京传到各地。

从前天起，盛京城内，不管是王、公、大臣府中，或是大街小巷家，到处沸沸扬扬谈论和硕睿亲王即将率领满、蒙、汉大军进长城，杀败流贼，占领北京的事。居住在盛京的们，不管是文武官员或是黎民百姓，也不管是满汉，对于多尔衮将要向中原进兵都同样心振奋。

从整个中国文化发展史看，是众多少数民族逐步地融合，总的趋势是少数民族的汉化，但在特定时期，局部地方，则出现过汉被少数民族融合的况。在皇太极时代，居住在沈阳、辽阳等地的汉就是被满族融合，编为汉军八旗，从表面上说，男剃发，不缠脚，遵从满俗；从心理上说，由于中原自古经济发达，文化先进，他们也希望满汉大军进长城以内，占领北京，统一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