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扪心（下）

是啊，骄傲如墨觞晏，哪有求的时候。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观莺开始蔫耷脑，抖着嘴唇，一双眼睛还是晶亮的，牙关紧咬在忍哭。在冷香阁，她也算齿伶俐的，总能哄得客心花怒放，流水般的雪花银便从钱袋塞进她的荷包。

可即便是那会儿，她也看出来了，那些男们吃酒赌乐，一双双咸猪手伸向她，夸她花容月貌，是个间尤物，却趁着她去更衣的空档，大肆议论她不过是个卖的，除了讨巧求欢一无是处。

“改天请兄弟们去秋水苑，那儿新来了个小凤仙，唱曲儿不比这蹄子差，听说还会自己写词，那才叫有乐子。”

等观莺擦净发红的眼角，假装姗姗来迟，这些听见门开犹不在意，一把拉过她去，要她继续弹唱、陪他们喝酒，醉软在地也不停手。曾有一次，她哭泣哀求，忍着恶心跪倒在恩客脚下，说自己实在不胜酒力，求大饶了她，换来的却是当一掌。

“什么下作东西，也在这装纯。”

污言秽语劈盖脸，观莺早就听腻了。他们对她下手从没轻重，漂亮脸蛋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她只能找出味道刺鼻的药膏，偷偷擦上；第二天晨起，菱花镜里容颜损，青红淤紫满片，好在终于不觉得疼了。

胭脂香掩盖伤，脸儿敷得雪白，腮颊淡淡云霞色，她知道如此一来，伤会好得很慢，却无别路可走。

那个时候，花魁娘子在做什么？不是陪在阁主夫身边学看账本，就是在院里合欢树下悠闲弹琵琶。同样唱一曲，阿晏千金难求，观莺……观莺是谁？只有几个格外满意她伺候的男认得清。

观莺记得，自己最早见到墨觞晏时，还是陆家来闹事，后来冷香阁金屋藏娇数年，外再也不得见一面。那段年岁里，观莺自个儿的境遇时好时坏，偶尔也会生起心思，模仿传闻里冷美一举一动。

可惜，时至今，正主儿就坐在眼前，她还是学不来其万一。

“别以为我会难过，墨觞晏。”观莺不知呆坐了多久，暖笼捂着的姜蜜水都已经放得半冷，“你这种话，这种做派，我都可以习以为常，无论你认不认设计害我，我们都是仇家，是一辈子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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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说话没有底气，她心中清楚，自己拿不出证据，甚至开始动摇——可她找不到别的理由了，在如何论，她也曾是正经家的孩子，一朝流落街，一步一步地，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了？

如果当初……墨觞晏肯抬抬手，度量大一点，兴许墨觞夫疼她，就不会追究了？

桌面“咚”一记闷响，沈渊已然微愠，手中瓷盏怦然掷下：“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今算是信了。观莺，你扪心自问，我与你本无集，哪一次不是你先对我下手，我只是将计就计，没让自己受害罢了。你喝的药是朱家送来的，彩云是被你连累的，你所谓的与我有仇，不过是我没有以德报怨，纵着你继续无法无天罢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冷香花魁眉梢高挑，鬓边珊瑚摇曳生姿，“唯一一次，我主动做点什么，只是在送走你的那晚，穿戴华丽些，刺了你的眼睛。如今你已脱身险境，就该修身养，洗心革面。至于你的去留，我一概不会涉，往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沈渊倦了，语气也趋于平淡，再不想多看观莺一眼。早知只为了争吵，她就不走这一趟费辰光。

“你，不赶我走？”

观莺楞了阵，千言万语堵在胸，想要斥骂，想要反唇相讥，想要撕自己坚持存在的墨觞晏的伪善面孔——末了却只有这一句，轻飘飘毫无分量，还带着浓浓的可怜腔调。

这个，又要开始她的欲擒故纵假慈悲了吗？观莺几乎形成一种定，无论冷香花魁如何言行，落她眼中，总是带着伪装的，其下满怀不可告的肮脏算计。与其如此，她更想墨觞晏可以和自己痛痛快快地骂一架，甚至打一场。

“别端着了，墨觞晏，你要怎么样。想让我死心吗？告诉我，就算是这座山庄，你也可以说得上话？”

冷香花魁不开，观莺就一直追问，不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内容，叫门外候着的丫鬟们听了都摇。沈渊只静静坐着，看对面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变了又变，毫无昔的万种风。

“我想让你死心，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没得拉上山庄做恶。”沈渊的话已经说尽，也不想枉费善心，“若你真的心比天高，就不会自甘堕落。你的确有一把好嗓子，又肯卖力气下功夫，即使穷困潦倒，也可以凭本事立足，而非一味趋炎附势，妄求不劳而获，最终害害己。”

许是唯一一次，冷香花魁肯定了观莺身上的一些东西。自那之后，楼中再也没有弹奏月琴，一件乐器本无错，为着用它的生出杂念，使得整座冷香阁少了悦耳之音。

墨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