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鹡鸰在原（六）

痛了沈瑛。

沈瑛一直悔当初自己思虑过多没跟父亲一路回来，若有自己在，父亲可能也不会忧心至此。

然还没等他也陷崩坏的绪中，沈琦已因饿得太久身体虚弱，大悲之下哭厥过去。

沈瑛忙丢了戒尺，拼命去掐沈琦的中，又焦急喊院子里候着的小厮，去请大夫来。

好在沈琦片刻就转醒过来，沈瑛这才松了气，也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急出来的汗水还是伤心的泪水，一把揪起弟弟衣襟，低吼道：“现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父亲既去了，我们更当好好奉养母亲才是！你若再叫母亲伤心，我便不是用戒尺，而代父亲动家法了！”

沈琦却顾不得脸上涕泪，哽咽道：“大哥教训的是，是我不争气……”

沈瑛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我一母同胞还说这样的话有甚用！你真有这个心，下次就不当这般。”他手下力道加大几分，“况且，虽然弟妹他们没回来，消息也没有，但却未必是坏事。”

沈琦泪眼朦胧，一时脑子浑浑噩噩，不明所以。

沈瑛心下叹气，面上狠厉，道：“你是关心则，你想，没有消息，说明他们没在太湖。若没在太湖，他们能在哪里？”

“南昌！”沈琦眼里闪着希冀的光，“珺二哥已去了南昌……”

“不必提他。”沈瑛对宗房是没甚好印象的，他也不认为沈珺是个会有大能耐的。“我只问你，他们为何要劫走弟妹和侄儿侄？为的是要挟咱们！既以他们为质，必然会保他们母子平安。”

这话其实也不是没同沈琦说过，但在这种时候，无疑效果更好，沈琦几乎把这当做一根救命稻了。

沈瑛俯下身，声音放得更低，目光闪动，“老二，现在，你是族长了！你只有振作起来，让这族长之位更有利用价值，才能让他们母子更平安。相反，你再这样伤春悲秋作小儿态，才是害了他们。”

沈琦盯着兄长，目光已渐渐重现清明。

见他清醒过来，沈瑛叹了气，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缓，语重心长道：“老二，我怎不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必须明白，这次是祸，是整个沈家都遭了算计！为什么会被算计？归根到底，是族长软弱，是族心不齐！而今你既接了族长之位，又有秉公之心，就当抛却那些小儿态，挑起整个沈氏一族的担子来，只有你这族长聚齐心，沈家将来才不会再遭如今次这样的劫数！”

沈琦闻言面露羞愧之色，低声道：“是我一时蒙了心，只想着他们母子……”

“之常。”沈瑛温言宽慰道，“我方才与你说的，也不是哄你的话。朝廷水军若是大捷，南昌那边只怕不会安坐。若是弟妹侄儿真在他们手中，那联系咱们的子就近了。”

沈琦回过味来，双手搓了搓脸，目光变得坚毅，点道：“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再犯糊涂。”

此后沈琦果然对族中事务格外上心，秋收后族产诸事也跟着一起打理起来，看上去健旺许多。但却又似是矫枉过正，他颇有些想用忙碌的公事麻痹自己的意思，虽不至于废寝忘食，忙起来却也叫看着心疼。

作为骨至亲的郭氏和沈瑛，也知沈琦心中的苦，不免心酸难过。

沈瑛不愿多说沈琦让郭氏伤，便只道：“我会照应着老二，母亲勿念。这会儿他还有些事与长寿代，少一时就会过来与母亲一同用饭。”

郭氏点点，又吩咐道：“叫长寿好生养两，别劳动他了。可怜见的。唉，瑞哥身边有他这样忠心之，我也放心许多。”

长寿得了沈瑞的令，一路快马疾驰南下，晓行夜宿，极快抵达松江，到五房时，大腿内皮都磨掉了一层，一片血模糊。可是奉过书信、上了药，他也不肯去修养，仍拖着两条伤腿，积极去参与积极参与谋划。

沈瑛也赞叹道：“难得长寿这一片忠心，多少家生子都不如他。且他也是极为练之，后也能替瑞哥管一大摊子事了。”

他却不知道，长寿身上还担负着另一件事——查访当年旧事，看看二房二太爷和孙太爷到底是不是一个。

虽然沈瑞打定主意要先发制，先一步找到贺家把柄将他们定罪，不让他们有时间再查孙太爷。但知道孙太爷的身份仍十分必要。

当年沈沧还在时，父子对话谈起孙太爷，连沈沧都怀疑孙太爷是大难不死的二房二太爷，否则很难解释得通对三太爷有救命之恩的孙太爷却无怨无悔的对沈家诸多关照，在沈家悔婚之后，还能将大批遗产留给沈家，而三太爷又泰然受之。

只是沈沧追问父亲也没得出结果，末了沈沧只对沈瑞说，是与不是有何关系，为子孙只要做到不忘长辈吩咐，勿忘恩义就好。

遂彼时沈瑞放弃了追查真相的念。

而现在形又有不同，若是孙太爷真是二太爷，那么当年“被倭寇抛下河尸骨无存”的二太爷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