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鹡鸰在原（一）

么。”

樊先生垂了，耷拉下眼皮，缓缓道了声“学生失态了”，却没看到宁先生的目光已在阁老脸上几个盘旋。

他耳中只听到宁先生咂嘴道：“虽有捷报，但也快冬了，水战怕要艰难些，若水匪缩不出……不知年前能不能了结。”

距离过年，还有近三个月！樊先生霍然抬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躬身道谢：“学生愚钝，多亏阁老、宁翁点拨。”说着又偷偷觑向李东阳。

李东阳还是面无表，只再次端了茶盏，却并未饮。

樊先生知趣，行礼告退。

见他出去了，宁先生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转向李东阳正色道：“阁老，贺东盛此举甚是不妥，咱们是不是……”

李东阳随意将茶盏撂在几上，淡淡道：“他之才，不在沈沧之下，只是眼界太窄，心胸更窄，原就不堪大用，如今一旦有事，行事更是了章法。不必管，且看看他能如何。”

宁先生点点，自从阁老有将孙下嫁沈瑾之意后，李府的早已将沈瑾周遭查个底儿掉，都知孙氏贤惠——孝敬婆婆体恤丈夫还则罢了，试问有几个有嫡子的正室夫肯将庶长子养成状元公的！

而这将家事打理好之外，她竟然能屡屡捐银修桥铺路，惠及族乡里，素有“沈门贤”美誉，更有当地知府向朝廷请封诰命。

这样的，莫说她父亲未必是江洋大盗，便真是个强，她这许多年来的善行，也足以让朝廷对其有所宽宥，更勿论牵连她的庶子了。还想连坐个旁支族侄沈理？真是可笑之至。

贺东盛会认为阁老不知道孙氏是什么？！

贺东盛这要不是拙劣的装傻，就是真蠢了。

宁先生心思一转，不过既然方才他出言提醒樊峄城时，阁老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不晓得阁老是不是也好贺东盛究竟想做什么。

“但愿他是兄弟，一时了方寸。”宁先生微微叹气道。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一万个不信，嘴上还是这么说道。

李东阳轻哼了一声，有些嫌恶道：“方寸到往东厂靠？”说罢又疲惫的挥挥手道：“多少大事尚待裁决，不必在他身上费心思。马上就是大行皇帝的发引了……”他忽然顿了顿，却又吩咐道：“不过，内侍那边，还是要留心。”

宁先生闻言也收起心，肃然应是。

“贺家，你要小心。”

沈尚书府，外书房。

坐在沈瑞对面那面容清癯，满身书卷气的儒生，赫然是沈琰。

沈瑞只瞧着沈琰，沉默不语，静待他下文。

这本当是在南京的，却突然出现在京城，没下帖子贸然登门，又与门房言说有极重要的事要找他沈瑞，待进了沈家，开又是这样一句，实在不能不叫生疑。

沈琰见沈瑞的，也知这句开场白惹他疑心了，轻轻叹了气，道：“这许多事后，恒云这是还在疑我？”却并未等沈瑞回话，便解释了起来。

本来沈琰、沈琇兄弟在南京备考的，因着乔家出了孝，择了好子，要与乔老太太做一场大法事，早早就遣给沈琰妻子小乔氏送了信。今年又无恩科消息，沈琰便陪着妻子走上一遭。

“不成想在乔家遇着了贺家的。”沈琰顿了顿，声音小了些，道：“内子无意中听到，是打听源大伯娘的事。”

沈瑞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忍不住对贺家了粗。

他原就是疑心有要拿孙太爷的事做文章，一个怀疑是贺东盛的。无它，沈家的仇委实不多，有近乎生死大仇的，目前况下，只此一家。

沈琰的话正证实了他的猜想。

跟乔家打听孙氏，焉能有好话？！恐怕孙氏曾与沈洲有婚约的事怕也瞒不住了。沈瑞心下颇为恼怒。

听得沈琰又道：“而当知道我夫进京后，贺家也来送了些东西，一个幕僚来与我探问……沈家旧事。”

沈瑞仍是一言不发，只盯着沈琰看。

沈琰也不言语，两对视半晌，沈琰忽笑道：“好恒云，如今好定力。”

沈瑞拱拱手道：“谬赞。”又道：“沈先生既然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就不要吊胃，脆些讲了吧。”

沈琰摇自失一笑，道：“贺家将旧事问得极详细，那还许诺帮我岳父起复谋划，竟还许我二弟一个妻子，贺家旁支，父兄都是秀才，家资颇丰的。”

沈瑞心下腹诽，贺家拉拢的手段真是一万年不变。面上仍是云淡风轻道：“那你待怎样？”

沈琰正色道：“松江倭之事，我兄弟后来才知晓，但……到底要避嫌，又恐有拿旧事作伐，因此只能默默打听着消息，不曾亲往松江去。后来案子真相大白，我们也细细问明了前后事。贺家狼子，便不归宗我们也是姓沈，断不会与贺家谋。”

沈瑞面色稍缓，一则趋吉避凶本能，再则沈琰兄弟也确实身份尴尬，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