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人心鬼蜮（六）

觉得有些暖意，看样子鸿大伯娘还是没变的，当下低声道：“伯娘莫急，侄媳没事，只是这两睡的不好，没罢了。”

郭氏叹道：“你也是，不要思虑过多，如今洲二老爷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意有所指的目光瞥向三房诸，又压低声音道：“沈家分宗，蒙众族亲厚，你琦二哥被推举为新族长。”

何氏闻言就是一振，她现在对沈洲的心是比较复杂，并不太想依靠，而对五房一家却是信任的，沈琦成为新族长，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何氏抿了抿嘴，近乎耳语说了句“恭喜伯娘”，瞧也没瞧三房几，更完全没打招呼的意思，兀自扶着郭氏往上首坐去。

前厅摆设简单，朝门北墙上一副松鹤延年图，看陈旧程度应是挂了多年不曾换过，其下设一案两圈椅为主位，地下两溜八张椅，倒都是新换的素色褥垫椅搭。

原本这里都是沈玲长辈，族长之母郭氏和沈玲嫡母涌二太太最有资格坐上首，可郭氏进门就先往地上右边第一张椅坐了，她原比涌二太太年长，涌二太太也不好越过她去往主位上坐，便只得在她下首坐了。浩三太太涟四太太依次坐好。

待何氏进来，郭氏起身与她说话，何氏再扶郭氏座时，却不是将她扶到下首椅上，而是扶到了主位圈椅。待郭氏坐下，她也面无表的坐在另一张主位圈椅上。

如此一来，倒像是凌驾三房诸之上。

涌二太太一个不，噌的站起身骂道：“上不得台面的庶孽，你的规矩都学哪里去了？见着长辈连个礼都不行？那也是你当坐的位置？！”

郭氏刚待说话，何氏已然开：“这位太太，往他家里作客，却责问主坐在哪里，倒是好个礼数。”

何氏色漠然，完全是看陌生的样子，语气冰寒之极：“我娘家亲长皆远在千里之外，亡夫单丁独户上无亲长，不知道这是哪家长辈？”

涌二太太更是恼怒，“你个忘本的小娼，你还敢不认我们？”

何氏淡漠道：“分明是沈氏族不认亡夫。既已除族，这位太太，若无事，恕小寡居，不便多留客。”

甚至对端茶上来的小丫鬟道：“只留两盏与我同伯娘，客这就走了，不必上茶。”

小丫鬟真就只留了两盏茶，迅速退了下去。

涌二太太气得直骂“混账东西”，一旁涟四太太连忙上前拉住她，笑道：“二嫂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生将她按到椅子上。

涟四太太这才又向何氏道：“玲哥儿媳，先前都是误会，族中也是有苦衷。想你也知道，遇上通倭大罪，动辄牵连九族，族中也不敢轻忽。如今玲哥儿沉冤昭雪，族中自然要让他归宗。你不知道，今沈家已开了族会分了宗，族会上涌二哥就提出要将玲哥儿户籍迁回。这不，我们就是来喊你拿上户帖，往大祠堂去一趟的。”

何氏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容，“误会？有误会就要除族？有误会就能弃我夫于牢狱看着他蒙冤而死？这样的族，我们是不敢回的，倘再有什么误会，怕是我们母子要尸骨无存了。”

涟四太太一阵尴尬，心里不断咒骂沈涌夫，手上按着身边要发飙的涌二太太，中还得赔小心说道：“玲哥儿媳，你最是个通透儿，又如何不知，如今你公公、婆婆是真心要接你们母子回族里的，你这样年轻，再带着那么小的小楠哥，独自生活，不知多少磨难在后。”

她说着叹了气，语重心长道：“我也不瞒你，前些子三房陆续往泉州广州去看铺子，我与你四叔在外个把月，没了宗族庇佑，不说寸步难行也是诸事不易，但凡能回来，我们立时就回来了。这还是我们一大家子去的呢，你一个又哪里顶得了门户？小楠哥成丁还要多少年，还是听四婶一句劝，回去吧。”

何氏听得出涟四太太语出真心，色稍缓，但让她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如今说的好听，待回去了，她母子便是家砧板上的鱼。便摇道：“四太太好意，我心领了。四太太也不必再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浩三太太也帮腔道：“我这庶子媳，最知里百般滋味，我也不劝你旁的，只是，玲哥儿媳，你也要想一想，真就让玲哥儿不祖坟，做个没祖宗庇佑的孤魂野鬼吗？玲哥儿的事，可不能再拖了，暑天热，当早发送了才是。”

涟四太太连忙接着道：“不止玲哥儿，就是小楠哥，往后总是要读书出仕的，沈家出了多少举进士，这做沈家子孙能借力多少，还用我说吗？你也是书香门第官宦家出来的，比我这商户有见识得多，玲哥儿媳，你说呢？”

话是句句在理，何氏却没有半分动摇。

便是为了不与沈涌夫葬在一处，何氏也希望相公不祖坟的。孤魂野鬼也比做那无无义的夫的儿子强！

至于小楠哥的将来，回到沈家，小楠哥只会走他父亲的老路，被嫡支打压，根本不可能出。因此这两条压根不必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