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渐生嫌隙（二）

能做主的也都尽做主了，剩下的也是有心无力。如今老一辈先后西去，就是我们水字辈的族兄弟，也开始老了。现下还有内外房之分，族还是有服亲，等到二三十年后，我们这代都没了，他们玉字辈的兄弟除了各个房的，其他房有服的又剩下几个？沈家立足松江百年，才熬成了诸姓之首，等着将沈家拉着来的不是一家两家，跳出来的有贺家，其他的又有多少？要是自家再不齐心，不用外算计，从里就了。就此这次，若非有沈珠信开河也引不来外觑视，要不是沈源无德也不会得罪小。族良莠不齐，宗房想要周全，也是有心无力。”

按照沈海的话，宗房成了白莲花。

沈瑞不由嗤笑出声：“原来错处都是三房、四房，不宗房什么事？难道与贺家两辈子姻亲的不是宗房？族良莠不齐，沈珠是错了，玲二哥也错了？只因三房长辈一句话，便落井下石将族除名，这就是所谓的‘庇护’？若说前面是因被蒙蔽，误以为族违法还有可原；待后知晓玲二哥冤枉，也不曾有半点维护之意，任由玲二嫂子携子外宿，甚至私下舍了银子走动，只想着将‘罪名’都推给玲二哥的又是哪个？珺二哥也在眼前，族长一片‘子之心’是不是也是其可悯？”

随着闫举落网，构陷沈家三子的更多细节出来，沈海曾经的小动作都揭开，这也是沈理、沈瑞越发鄙视沈海的原因。宗族族长，可不是沈海说的为大家做白工的，除了祭祀事宜，开设族学、照顾孤寡本是应有之义，要知道沈氏一族的族长可是宗房掌握，良田五千亩，一年就有三千余两的收益。

按照最早的族规，宗房统领族务，二房负责祭田，祭田支出由各房房长共议。后因二房嫡支离开，祭田归到宗房管理，支出共议也成了形式。

宗房富庶，固然有几代的经营，可在祭田这里得了便宜，也不是什么秘密。既得了大便宜，适当的时候承担责任、庇护族也是宗房的责任。

沈海这次心尽失，并非私下的手段被族所知，而是因为前面“缩乌”的行为，让族心寒。这该占的便宜都占了，遇到事却不点不承当，这算什么族长？正如沈海自己方才说的，如今私下里议论宗房，觉得族长应该易位的不是一个两个。

方才斥责沈理时，沈海还怒发冲冠、理直气壮；眼下被沈瑞揭开面皮，却是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哆嗦着嘴唇，眼飘逸，不敢去看沈渊、沈理。

沈珺大惊，眼见如此，哪里不明白沈瑞说的都是真话。尽管是亲老子，又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才会如此，可沈珺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沈海对了。

因着沈海的年纪、辈分加上有沈珏的缘故在，沈渊本还觉得沈理、沈瑞两个有些不恭，现下听了沈瑞的话，却是立时红了眼，带着不可置信道：“瑞哥儿，你说的都是真的？沈海真的花银子走动要让沈玲顶罪？”

沈瑞冷笑道：“五百两银子打点衙门小卒，两千两的银票孝敬了闫举，五千两的银票给知府太太贺寿，让传话乐意舍了玲二哥，要不然赵显忠怎么敢任由闫举刑讯玲二哥？闫举与沈家有怨，赵显忠可曾是沈家座上宾！”

前有沈玲嫉妒构陷，后有生父嫡母除名，再有族长发话舍弃，沈玲不死谁死？

沈渊悲愤之下，只觉得血气翻涌、嗓子腥咸。

沈海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后退几步，萎坐在座位上，带着颓意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老糊涂了，对不起沈玲……”

事关生死的罪名，谁会想到其中另有内，他并非是故意要害沈玲，而是真的以为是沈玲友不当才引来祸事。

如今不及外审案，沈海的作为瞒不住；待到案子公审，此事又哪里能遮掩过去？

沈瑞也不过早说几罢了，沈海闭上眼睛，满心绝望，一步错、步步错，宗房名声毁于一旦，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