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血泪盈襟（三）

这一个时辰前族亲才得了沈玲故去消息，这一个时候后又一房治丧，沈家这是怎么了？要知道六房大与七房老太爷的灵堂才拆了没多久。

宗房与五房隔得不远，也是最早得到报丧消息。

因见沈珺尚好，沈理正与他细问被拘押后的种种。沈海与贺氏不放心儿子，也都眼地盯着沈珺阐述。

根据沈珺所说，在刑讯沈家三子时，赵显忠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出面，出面的是他的心腹幕僚闫举与刑房一位刀笔吏。

那位刀笔吏不曾提及对沈家有什么私怨，看起来子郁，不似常，极热衷与刑讯之事，且还是亲自动手。而那个闫举，则是冷嘲热讽、追根究底，想要从族兄弟三中知晓沈家各房隐私，对于他们三打小到大包括科举、娶亲之类的事，也翻来覆去问了几遍。

沈海与贺氏听得莫名其妙，贺氏因那闫举打听其他房，怀疑道：“不会是其他房招惹的仇，才牵连到珺哥儿身上？”

沈海却是因已经知前因，明白祸根子是沈珠，罪魁祸首是宁王，皱眉道：“左右那闫举心怀叵测就是了。”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问沈理道：“那闫举既不对，钦差大知晓吗？可莫要让他跑了。”

沈理道：“跑不了，瑞哥儿已经将这闫举的不对之处都告诉钦差了。”

沈海这才松了一气，宁王是藩王又远在千里之外，他拿宁王没法子；这个闫举却在松江，只要归案狱，接下来就要让他也受受沈珺他们几个所受的罪。

贺氏在旁，心中却不是滋味。

这沈瑞运气太好，来的钦差竟然不是别，而是他的老师，这露脸的事都让他得了。

要是珏哥儿还在……贺氏有些恍惚，竟生出几分诡异念。是不是沈瑞夺了珏哥儿的气运？孙氏病逝时，沈瑞可是带病被饿了七天，竟然都没死。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活过来的？这命可不是一般的硬。要是沈瑞死了，徐氏回来选嗣子，肯定是与二房关系最亲密的宗房，还是珏哥儿；王守仁要收弟子，读书天分比沈瑞强许多的沈珏，肯定能得了他的眼。

五房报丧的，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待看到对方带孝，沈海都惊得站起来，沈珺也是唬住，父子两都误会成是沈琦出事。

待听说举丧的是沈鸿，不是沈琦，父子两双双松了一气。

就是如此，有时候不做贼也难免心虚。

族兄弟三一起狱，沈玲身亡、沈琦废了右臂，只有沈珺虽被了挑了脚筋，可因之前并未完全挑断，加上贺二老爷的打点也多少起了作用，如今看着一瘸一拐，可并非没有治愈的希望。要是沈琦也死了，只剩下沈珺一个，那族会怎么看？到那个时候，怕是连腿也不敢治了。

只有沈理，眉皱得更紧。

这又是一番变数，沈瑛现在虽品级不高，却是东宫旧属，占着通政司的好差事。又因他之前谨慎老实，不群不党，随着几位阁老相争越来越厉害，双方阵营彼此攻歼，沈瑛的机会也就来了。只要他本分下去，未来二三十年就是沈家的官场上的靠山。

现在沈鸿故去，沈瑛这个长子，却是要回乡丁忧。等到三年过去，还不知是什么景。

至于沈城，既外放地方，想要再调回京城就不是容易事；沈理自己，因为是“谢党”，随时有殃及池鱼的危险；沈瑾虽是新科状元，可初官场，不过是翰林院修撰。

不管这次沈家的官司如何，以后都要夹着尾做了。

并非沈理冷血世故，听闻丧事先想这些，而是因为这次官司，让他察觉到了沈家的危机。

沈氏因为内外房众多，子孙立足松江百五十年，家业一代代积攒下来，又分家分产下去，除了三房、五房确实富庶，其他各房并不觉得自己的产业有多显眼。可是所有沈氏族产业加起来，就令侧目。

松江本是富庶之地，沈氏一族各个房加起来的土地，占了松江土地的三成。还有这沈家坊，前后几条街，都是城北上风上水好位置，买卖街那边的铺子，也有三成是沈家的。

没有得力的庇护，沈家就是一块待宰割的大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