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开诚布公（一）

发展始终不如沈家。为了这个，贺家几代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有贺西盛几次惦记沈家产业。可惦记是惦记，也不过是惦记咬下一块再咬下一块罢了，全部吞并之事只出现在贺西盛梦里。

况且有个不知道什么势力的握着贺家把柄，贺家这个时候还惦记吞并沈家，不知会便宜谁去？贺西盛当了十几年家主，见多识广，自然晓得行这般手段，杀戮抢劫的不是好，贺家与其合作，无异与虎谋皮。今被算计的是沈家，明说不得贺家就成了案板上的肥。

只是贺西盛察觉的太晚，之前只以为真是沈家子弟不肖，引来外贼，才想要趁火打劫，没想到过了两月，其中的鬼祟蹊跷都露了出来。

贺西盛撂下笔，拿着沈理的帖子。沈理与贺家并无私，能主动门想必也是察觉出其中不对。到底是继续旁观，还是选择拉沈家一把，这却是个艰难的决定。要是长兄在，贺西盛会将选择权出去；可进城距离松江千里之遥，就算现在去信问也来不及了，钦差就要下来，贺家到底帮不帮沈家也要有所决断。

“沈家玉字辈出了几个状元、进士，若举秀才；贺家小一辈却只有两个进士、两个举三个秀才，其中一个进士还与嫡支有嫌隙……”贺西盛不得不承认，在子弟教养方面，贺家确实比不过沈家。因沈沧病故，现在是沈家官场势力最弱时，错过了这次沈家小一辈成长起来，就更加压服不住。

在松江守夜的贺西盛也好，在京城为官的贺东盛也好，都晓得这个道理，才会在沈家出事后“趁火打劫”，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贺西盛的眉皱的死死的，依旧没有决断。

灯影摇曳，这是一个不眠夜。

宗房客房，灯光透着窗户照应出来，窗前几个影在座谈。

沈海已经从好友那里打探完，一时也等不得，过来告知沈理、沈瑞。

“是赵显忠身边幕僚，听说是扬州的举，姓闫，并不是赵显忠身边旧，而是拿了赵显忠同年的举荐书投奔来的。年前才到松江，因写了一手好字，且品出彩，被赵显忠器重，加上身上有举功名，并不同寻常幕僚待。他同府衙刑房的老黄攀是老乡，出极为阔绰，常在一起吃酒。”沈海道。

大明朝科举之路艰难，蒙生进童生，百进十；童生进秀才，百进十；秀才进举，依旧百进十；举进进士，就不是百进十了。

虽然每次春闱的考生与中榜比例，都在十比一上下，可这是下场的考生比例，并不是举与进士的总比例。落第的举一次一次参加春闱，要竞争的就是前面三百名。多少考白了发，也是三甲无望。因此或是从吏部补小吏，或是出去为幕僚，也成为不愿意回乡守业的举的两大出路。

可不管是为小吏，还是为幕僚，归根结底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银子。千里做官只为财，否则道路遥远、通不便，谁也不愿意去遭奔波之罪。

这个闫举，是来自比松江更富庶的扬州，出手还极为阔绰，怎么看也不是为了钱财来的。

沈理与沈瑞对视一眼，都明白宁王内应多半是此了。

沈瑞想起一事，道：“之前从瑾大哥那边得了消息，说是四房叔父在扬州给大哥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好像就姓闫，是扬州的盐商。”

“盐商？这么巧，闫举也是盐商，家底豪富，说出来为幕只为增长见闻，为两年后的春闱做准备，才会越发得赵显忠器重。”沈海说着，脸色越发凝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宗房、三房、五房，现在又加上一个四房，沈家拿得出手的几个房都要一网打尽了。若真的是宁王，是真的想要收服沈家，还是想要将沈家连根拔除？”

况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要知道四房沈源开始在扬州为学官是前几年的事，而既是两家谈及联姻，那最早也是沈瑾中解元之后，才会使得扬州豪商主动与一个不流的学官提及联姻事。那样的话，事似乎更加复杂。

气氛越来越凝重，沈瑞嘴角抽了抽。

说宁王有反心他信，说闫举对沈家不怀好意他也信，可要是说宁王早就盯上沈家，去年就开始布局谋划，那怕是想多了。区区沈家，只是一地之富，还不至于引得宁王千里之外就惦记。就是士林名声这里也是，松江杰地灵不假，可江西也是出才子进士的大省，也有不少仕宦之家。

“或许只是错阳差！”沈瑞直言道：“宁王对沈家算计几分，还看不明白；可这闫举却是对沈家没有善意，要是他真的是扬州盐商子弟，恩怨也对上了。四房叔父之前虽曾许婚，可在瑾大哥中状元后四房叔父又悔婚了，得罪了闫家。”

至于悔婚的原因，不用说，是因为得了沈瑾信中暗示，知晓李阁老器重沈瑾，且李阁老家有待嫁的长孙，盼着自己也跟阁老府成了姻亲，区区一个盐商自然就不了沈源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