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天崩地裂（五）

船篷下纳凉，见了沈瑞，招呼沈瑞过去坐了。

闻着沈理身上有淡淡药味，沈瑞有些担心。沈理虽正值壮年，可到底是书生，出仕后一直在翰林院，宅男中的宅男，体质不算好。

沈理也打量着沈瑞，眼见他恹恹，关切道：“可还受得住？”

夏天本就不宜赶路，水路虽比陆路凉快些，可也比其他季节更容易晕船。如今沈理、沈瑞都有些受不住，更不要说年老体弱的沈鸿夫。

沈瑞揉了揉太阳：“还好，只是担心叔父那边……不过张太医预备了解暑药与晕船药，希望能好些。”

沈理皱眉，有些后悔没有劝住沈鸿夫。如今已经船行河上，只能先看两，要是实在不行，还是得劝沈鸿夫下船。否则的话，没等到松江，怕两就要熬不住。

没一会儿，沈全、沈瑾也上了甲板，都是脸色红，走路轻飘飘的。族兄弟几个互相看看，只有苦笑与担忧的。

果不其然，沈鸿的反应没有出乎意外，只坚持了大半，到了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即便早就吃了解暑汤与晕船药，也是丝毫不顶用。郭氏本就心忧次子一家，眼下又记挂丈夫，熬了一晚眼睛眍?下去。张太医给二老看过，言沈鸿是急火攻心，夙夜难眠，才使得身体更加疲弱，受不住夏行船之苦，建议回京静养，否则后果难测；就是郭氏，也是知天命的年岁，虽比沈鸿身体好些，可也不建议继续南下。

沈理眼见这样下去不行，眼看将到天津港，就吩咐船找了就近码靠岸，让沈全送沈鸿夫回京。

沈鸿夫坚持不肯下船，沈理便吩咐调转船，要亲自送二老回京。沈鸿夫怕耽搁众回乡时间，这才同意下船，却是不肯让沈全相送。不管如何，五房总要有主事回松江，否则只打发管家之流跟着，万一遇到大事也不好定夺。并非是有意诅咒儿孙，只是沈鸿夫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过倭寇凶残，自然也是做两手准备。

沈瑞是代表京中二房回乡，沈理是沈家年轻一辈职位最高者，就剩下沈瑾一可以用。四房在松江没有庶房，张老安前两年被送回松江一次，可在沈瑾高中状元后再次被接到扬州，沈瑾不像其他那样必须露面。众商量后，就由沈瑾陪沈鸿夫下船，随后也由他送二老回京静养。至于张太医与柳大夫，本就是为了沈鸿夫请的，也随着沈瑾下船。

船上只剩下族兄弟三，虽依旧是闷热难挡，可多少都是松了一气。要是沈鸿夫继续跟着同行，说不得不用到松江，兄弟几个就要挂白。

等过了几，几适应了船上子，便也没有那么难熬。沿途停驻岸边码时，沈理吩咐去打探松江消息，越是往南来，消息越是五花八门。什么屠杀军民过千、劫掠数百，府衙被，知府被斩首，说的有鼻子有眼，听得沈理、沈瑞面面相觑，沈全满脸骇色。

京城，尚书府。

门房听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眯着眼睛。下雨天正是睡觉天，要不是想着三老爷就要从衙门回来，门房都要忍不住眯一觉。

就是这是，就听到门外传来马蹄声，门房估摸着三老爷该从衙门回来，探出来看，就见长随、小厮打伞的打伞，搀扶的搀扶，三老爷在门下了马。

门房忙迎上去，三老爷眉紧皱，能夹死苍蝇，对着门房点点，急匆匆地进门去了。后边小厮生怕淋了三老爷，忙举着伞小跑着跟了上去。

门房心中纳罕，想起回乡的二爷，心也跟着玄了起来。虽说是下的，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可谁都晓得自打两年前老爷病故，这过继来的二爷就是家中顶梁柱。虽如今不过是秀才身份，可有同父的状元兄长、侍郎为师公、左春坊大学士为岳父，这二爷的前途就错不了。不管沈家松江老家那边有什么变故，都影响不到京城沈家吃喝，只盼着二爷平平安安的，早去早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