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女怀春（一）

心中一动。 这收养养儿养，是如今世道上常见的，分为两种。前一种只是占了个名，实际上收的是婢。因《大明律》规定庶民之家不许储，民间方有了这条对策。买卖婢时，衙门里记的多是养儿养；后一种，就是正经的收养，收养族亲、表亲、姻亲家孤苦无依之，当儿似的抚养大，置办一份嫁妆嫁出去。 对于前一种做法，民间富户常见，后一种也不少见。 沈举晓得张老安将娘家两个妙龄小娘子留在家中，打的是沈瑾、沈瑞兄弟的主意。他确实早已厌了张家，不愿再与张家结亲。张老安那里依旧没有死心，说什么也不肯将送走。 张四姐所求的，正是个解决法子。 要是沈举收了张三姐、张四姐户籍贴子，将这两个小娘子充为养，那张三姐就与沈瑾兄弟有了姊弟名分，不好与沈瑾为妾。 又因在衙门记档，这真养与借名的婢并未分别，也能混在一处说，解了今后患。这叔侄相的事即便被揭开，也不怕闹鬼。到时候将户帖对出来，张四姐生老病死都有他这个家主决定，旁无权为张四姐出。 只是为了留后手，这“收养”银子与文书是少不了的。 沈举又想到张三姐身上，十七、八岁的小娘子，柔柔顺顺的，倒有几分姿色。不过沈举只是有色心，并非棍，自不会见了一个子就起心。 他是由养想到婚嫁上，四房子嗣单薄，只有沈瑾、沈瑞兄弟两个，别无堂表。若是给张三姐寻门妥当亲事，说不定能给自家儿子拉个助力；至于四姐，沈举倒是一时舍不得撒手，便试探道：“你们姊妹都到说家的时候，叔叔若收了你们做儿，少不得为你们心一回。你姐姐那里还罢，你这里叔叔可是舍不得……” 张四姐听到沈举松，心下笃定，越发从容，贴在沈举身上道：“我也舍不得叔叔……就算叔叔要我嫁，我也不肯嫁……”说到这里，音量转小：“且先偷着给叔叔耍，等叔母进门，若是不容，就在外服侍叔叔……反正是赖上叔叔……” 两辈分有碍，沈举晓得，自己不可能明着将四姐纳在屋里。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眼见一个妙龄少，宁愿不嫁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沈举如何能不动容。再有先前郑氏作对比，他更是觉得四姐从到脚可疼，反而有些不忍委屈了她，踌躇道：“男大当婚，大当嫁，哪能一辈子不嫁？” 张四姐闻言心中暗唾了一，这个老色鬼，自己还没说什么，便提什么一辈子，嘴上却斩钉截铁道：“好马不配二鞍，好不侍二夫，侄在叔叔跟前放了些，可也是清白身子跟了叔叔，自要与叔叔长长久久……若是叔叔怕舌，等阿姊出了门子，叔叔便托词与我寻一门外地亲事，过后再放出那短命的消息，侄就上了做个小寡可好？” 十五岁的小娇娘，哪里会想着与沈举这个半老子长长久久，不过是想要贴上沈举，糊弄些金银傍身，又能借此脱了张家辖制；至于那小寡身份，倒是她现下临时起意。 初嫁由父母，再嫁听自身。 沈举已是四十望五的，又有年轻的继室即将进门，能新鲜她几年？等他“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自己也攒下一份家私，找个壮男嫁了，不还是自家说了算…… 偏院，北屋。 沈瑞躺在床上，想着沈瑾同郑氏的对话，辗转反侧。不管沈瑾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希望他一直保持下去。这份兄弟谊对沈瑞来说并不算重，可能保持不是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