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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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市的成都会馆内，身材消瘦但是双目有的老者一只手搁在大方桌上，长长的指甲尖很有节奏地戳着桌板，手旁摆着一套白瓷茶碗，盖碗的茶杯盖上，似乎是做了个杜鹃型，很是别致

“龙五说这话，大哥、老二、幺哥……你们怎么看？”

“气大得很，这獠寨出来的儿子，就是个癞疙宝！”

下首第一把椅上，有个胖子开了，他留了点八字胡，大概是长不出太长太密的胡须，倒是没怎么修剪

虽是个胖子，但皮肤却是黝黑，倒是不似蜀地出来的净白男，手肘驾着扶手，托着一只瓷碟，上面也是一只茶碗

撇了撇浮沫，“呸”了一声，一枚茶叶梗吐在了地上，这胖子又道：“可就算知道他满胡言，这光景……阿大，还不是要到甚么山，唱甚么歌？”

“嗯”

老者点点，目光转向了发还没有的年轻，“幺哥，有话说？”

“咱们卓氏不能再磨了，阿大来了楚地，也是知道武汉的钢铁有多厉害咱们做了百几十年的铁匠，眼见着行市变了，能重整家门，可光靠老办法老手艺，是弄不过武汉的张江汉一个车间，抵得上咱们千几百天天”

年轻咬咬牙，“龙五那里只要不过分，帮他走街串巷搞些过去滇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都是回请成都周围十几二十个州县，这里一点，那里一些，也就够了他要两千，咱们给他五千，看他如何！”

“是哩……”

老者停止了敲击桌板，稳稳当当地拿起了茶杯，喝了一茶之后，感慨道，“这一天不把武汉的钢厂在成都照着模样来一个，老子这心里啊……癞疙宝吃豇豆——悬吊吊哩”

“阿大有甚么决心？”

胖子对过坐着的中年一直没开，等老者感慨之后，他才出声，“不管如何，时间不等，弟弟还要去‘长久汤’回复，这龙五也不是个东西，故意这般耍弄，为的就是迫阿大早点下决心”

“老子知道！”

烦躁地喝了一声，“咚”的一下，重重地把茶杯砸在了桌面上，老者手劲极大，而且掌心全是老茧，整个茶杯都碎成了渣，却也没有划他半点皮肤

搓了搓手掌上的白瓷碎屑，抬道：“幺哥去跟龙五这儿子说，我们家给他五千汉家男，再加五千野！”

“一万！阿大，使不得！要是这样做喽，只怕益州都督府不回放我们卓氏过生，三思啊！”

胖子一听亲爹居然要发狠，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劝说

对过坐着的中年虽然也被老爹惊了一下，却还是色沉稳，转对年轻道：“弟弟，你先去回报”

“好阿大，大哥，二哥，我这就去回复龙五！”

等走了，中年对胖子道：“大哥，阿大这般做是对的，过几天吴王就要来武汉，正好去给他送个礼有甚么动静，益州那里瞒谁也不会瞒着吴王”

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肥，冷笑一声：“那可是一万！老二，你想想看，万一形势不利，那些个高门，岂能不开撕咬卓氏？这是白白给实，送把柄！”

“那就彻底攀上武汉这条船，撑个三五年，熬到皇帝……”卓二郎收住了话，“到那时，甚么是高门？武汉就是高门！”

言罢，他又叹了气：“再者，大哥也是知道的，眼下武汉铁器独步四方，广州从武汉请了技术过去，如今广州锅卖得到处都是，‘广会’这二年只铁器生意，就做都做不完”

涉及到冶炼，乃是卓氏的根本，此时显然已经有点难以为继，靠老底来撑，撑个两三代不成问题，但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都最最上等的金器，居然是苏州、扬州的巧匠，而不是成都本地卓氏，归根究底，还是卓氏的黄金差了点意思，但苏州、扬州的金器坊，不怕你要得多，就怕你不敢要

哪怕成都霸蛮的老乡说要打个一斤重的大金链子挂脖子上，苏扬出来的金器坊，哪怕到了千里之外的成都，照样不缺原物料

不但不缺，黄金成色还极好

这种况和卓氏一对比，时不时就要担心金银等原材料不够，直接拉开了差距

高端市场和大众市场被全面挤压，卓氏还不变化，就是等死，养着一窝闲坐吃山空

所以卓二郎一番话说出来，卓大郎直接不再接茬，虽然还有点生闷气，却没有继续纠缠不清

讲白了，龙昊这个儿子为什么能够这么拿捏卓氏上下？归根究底，龙昊攥着卓氏命根，未来发展的卵蛋都在武汉佬手中捏着，他们怎敢扎刺？关起门来嘴上过过瘾，也就差不多了

这就有了卓氏当家一锤定音，直接龙天的心理线，送他一个上县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