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善后

“他说陛下乃慈父，太子若能终其天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李世民沉默良久，淡淡一笑，问道：“如果不论父子，但以朝廷律法，君臣之道而言，太子该当如何？”

长孙无忌垂首道：“当斩！”

李世民又沉默良久：“朕知道了。罢黜李承乾太子之位，贬为庶民，流放黔州！”

长孙无忌松了气，连忙答应。那是他亲外甥，得以保全命，心里总归是好受一些。

待长孙无忌退下，李世民又转向李鱼，吩咐道：“传旨宗正寺，待李承乾抵达黔州，伺机送他去吧。”

这时候，李世民的脸已经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波动。

宗正室如同后世的宗府，专门处理皇帝家族事务。李承乾就算贬为庶民，终究仍是皇族之，要处理他，也要宗正寺来处理，才算合乎规矩。

李鱼连忙垂首称是，心中暗暗叫苦，这种处理，明显是要暗中施为了，回冠一个“水土不服”的理由就是。能够与闻如此消息，显然是已被皇帝视为心腹了，这是好事，可是知道这种见不得的消息……

李鱼不知道别怎么想，反正拥有后世思想，熟知“杀灭”手段的他，颇有点心惊跳。

李鱼本想提一句“纥承基”的，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适宜开的时候，所以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李世民却已想到了纥承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他从做秦王时就牢记于心的一条宗旨，这也是他得以成功的一个重要保障。如今开始善后，他又岂能忘了这个揪出太子谋的大功臣。

以侯君集所拥大军，再加上太子近在咫尺的谋划，如果李世民事先全无知觉，由李安俨开了玄武门，说不定这天，真的就变了。

“且住，那个纥承基……”

李鱼马上站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纥承基是他劝服的。如果皇帝仍要杀他，他可有点愧见故了。

李世民略一沉吟，接着道：“封爵平棘县公，授祐川府折冲都尉！”

李鱼惊讶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差点儿纳便拜。在他前世看过的小说里，都是今回到古代，三言两语，卖弄学问，便叫古代名士纳便拜。可……能把心术、权术玩弄到如此境界，能有如此的胸襟气魄，李鱼觉得，这才是能让心服服，顶礼膜拜的

物。纥承基可是跟着李孝常造过反，又跟着李承乾继续造过反的物。皇帝不但赦免了他的罪行，还封爵、授官，而且是实职实权的统兵将领，镇守之地又是岷州祐川（今甘肃岷县），西亘青海之塞，南临

白马之氐，东连熙巩，北并洮叠。内则屏翰蜀门，外则控制边境，乃熙河重地。

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自负，才敢把这样一个造反专业户放到那儿去，立即成为统领一府之军的主将？

还拘在牢里，整天揣测着自己是要被红烧还是清蒸的纥承基，一旦得到这个消息他会怎么想？

“卟嗵！”

大理寺牢里，李鱼吓得退了一步，这……跪得太实在了吧？亏得这地面不是青石的，要不就这力道，不是石碎了，就得是纥承基的膝盖碎了。

“陛下……”

纥承基一个叩在地上，再抬时，额青了一块，双眼泪水涟涟。

“纥承基罪大恶极，罪不可恕。陛下竟如此礼遇厚，纥承基但凡再有一丝不恭不敬不忠不义之念，共谴之，虽逾百世，不出畜牲道！”

纥承基又是一个叩下去，青肿处……了……

“咳！”

李鱼从袖筒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进去，地道：“快擦擦吧，陛下皇恩浩，今后你好生做事，报答陛下就是了。”

旁边狱卒急忙地开了门，纥承基不接手帕，直接出了牢门，一把又握住了李鱼的手，感激涕零：“若非你一言相劝，纥承基安有今？李兄恩，纥承基牢记心。”李鱼的脸颊抽搐了几下，微笑道：“不必客气。你握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