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2章 水镜先生

河内郡，可谓是一举三得。

朝廷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迅速答应了袁谭的要求。

袁谭随即撤出洛阳，顺河而下，赶回冀州。秋收将至，他要确保冀州安全无虞，准备钱粮，攻击青州。河南的得失对他意义不大，他没兴趣为朝廷卖命，平原却是嘴边实实在在的好处，他是真心想取胜。

——

七月，襄阳，镜湖。

孙策坐在湖中的凉亭上，手持钓杆，和水镜先生司马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在几方角力之中，建安四年的夏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随着天气转凉，秋收将至，一个肃杀严酷的冬天越来越近。

黄忠、周瑜先后传来消息，经过几个月的适应，他们已经做好进攻的准备，只等天气稍微凉快一些。汉中的况还好，黄忠降房陵之后，一直留在房陵休整，连消息都没有外露，以至于上庸的许攸到现在都不知道房陵已经失守，还在试图派打探房陵的消息。武陵的况却有些复杂，贺齐在壶山扎营，诱使数万夷从四面八方聚到清滩，打算据险阻击贺齐，再现当年挫败马援的故事，孰不知正落周瑜的计划之中。周瑜调集了马，就等着秋收之后屯田兵到位，一举击败这些夷锐。

这两场战事之后，黄忠、周瑜都会迅速向前挺进，能打到什么程度，孙策也没数，军谋处也推演不出来。模型太粗糙，乐观的结果和悲观的结果差距大到让不敢相信。

在批复他们的作战方案前，孙策到镜湖来钓鱼，静静心。

司马徽比庞德公年轻十来岁，正当壮年，但他却完全没有仕的兴趣，甚至不愿意进襄阳书院，安心做一个闲。他在镜湖借住，除了主庞德公等有限的几个之外，一般来了都不肯接待，经常托病谢客，一个自在的读书。

孙策通过庞德公知道司马徽的兴趣不是作官，在礼貌的邀请了一回之后，再也不提请司马徽出山的事。他来镜湖也不刻意拜访司马徽，遇到了就聊两天，遇不到就算，有时候两隔湖相望，孙策也只是举手示意，打个招呼，不主动去司马徽的小院打扰。

他因此成了司马徽的小友，非常谈得来。

两天南海北的闲扯，也没什么目的和范围。既能说眼前的风景，也能说长安的政局，有时候还评鉴一般刘和、孙匡的新作，尤其是刘和。刘和没什么正经任务，她喜欢画画，向蔡邕、蔡琰学习后绘艺大增，去年画了一卷襄阳百姓的生活图卷，不仅得到了天子的夸奖，还得到了不少书坊的青睐，有书坊出钱买下了她的画，还请她为新书画图。刘和的绘艺不如蔡琰，但她长公主的身份太诱了，而且空闲时间多，作品数量远非蔡琰可比，也算挣了不少的名气。

司马徽看了几幅刘和画的图后，对这位出身高贵，却没有一点富贵气的长公主非常感兴趣，和孙策聊得很开心。他给刘和下了一个评语：返朴归真，有道家之妙，尤其是庄子。

孙策知道司马徽出儒道之间，对道家思想很是推崇。只不过他对道家印象一般，总觉得道家只适合于个心，对政治、经济的积极影响有限，尤其是庄子。曳尾涂中真那么爽么，不向借米才是王道。刘和的画是不是合乎道家之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能靠这门手艺养活自己。

“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养活自己，我很开心。是不是合乎道家之妙，我并不关心，顺其自然吧。”孙策提起钓杆，鱼钩上却空空如也，不仅没有钓到鱼，连鱼饵都不见了。孙策咂了咂嘴。“这镜湖的鱼越来越狡猾了。”

司马徽笑道：“顺其自然，就是道家之妙。大王是中无道，心中有道。”

孙策哈哈一笑。“先生这评句可有歧义，传到别的耳朵里，我岂不成了无道昏君？”

“大王在乎吗？”司马徽反问道。

孙策想了想。“说一点也不在乎，那肯定是假的。说有多在乎，恐怕也有限。生死存亡面前，有道无道其实没那么重要。我觉得吧，千方百计的活下去就是道，个也好，家国也好，概莫如是。不承认这一点，都是胡说八道。”

司马徽哈哈一笑，正准备说话，一个年轻沿着曲廊走来。他看了一眼，不由得赞了一声：“此少年有龙凤之姿，将来必是杰。”

孙策转看了一眼，又有些诧异地看了司马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