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8章 民心向背

算安定。由洛阳颍川，再到汝南，与汝南太守张昭相见。去年官渡之后，颍川、汝南安定，生产渐渐恢复，尤其是汝南，经过仓慈等的苦心经营，屯田初见成果，百姓安居乐业。

看到这些，荀彧喜忧参半。家乡静好，他自然高兴，但颍川在孙策手中，又是前线，这份静好其实很脆弱，一旦天子东出，颍川必然又成战场，而他将成为这场灾难的推动者之一。

一念及此，荀彧心中酸痛，有如万蚁啃噬。

他强忍着愧疚，继续向下看。赵岐跟着张昭到达秣陵，与孙策讨论治国之道。孙策印行了他的《孟子章句》，对孟子仁政也颇为推崇，只是有些细节上还有不同意见。后来他又到了吴县，一路见识了江东的发展，最后与杨彪、黄琬相见，对当前的形势忧心忡忡，最后几个商量出一个对策，也就是这封奏疏的主旨所在。

召孙策朝主政，避免战争。

赵岐没有明说最后是禅让还是篡夺，但荀彧明白他的意思，将混控制在朝堂之上，尽可能不要波及普通百姓。战争的危害有目共睹，黄巾以来不过十年，洛阳废了，兖州残了，青州、徐州也损失惨重。眼下虽然恢复了一些，可若是战争继续，整个中原都有可能成为废墟。

荀彧双手拢在袖中，沉吟良久，抬起眼皮看了蒋一眼。“吴侯愿意朝？”

“条件合适就愿意。”蒋笑笑。“吴侯不是好战之，他行的是仁政。这一点，想必令君也不会否认吧？”

荀彧避而不答，追问道：“什么样的条件才叫合适？”

“这么说，令君是接受了？”

荀彧犹豫了片刻，摇摇。“我无权决定，我只能说不反对。”

蒋将奏疏收了起来。“令君是天子智囊，又是天下士领袖。令君不反对，说明赵公的这个建议还是符合民意的，想必天子也会接受。如此，太平可期。”

荀彧眉心紧蹙。“你就是想问问我的意见？”

“仅此而已。赵公的奏疏是以六百里加急的邮驿传递的，这已经表明了吴侯的态度。能不能谈成，决定权在朝廷。”蒋微微一笑。“数之内，这份奏疏就会传遍关中。令君，吴侯的诚意天地可鉴啊。”

荀彧脸色大变。“吴侯这是要迫朝廷么？”

“令君，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果对民有利，对社稷有利，迫一下朝廷又有何不可？难道看着朝廷为恶也要为虎作伥？”蒋哈哈大笑。“令君可是党，什么时候变成了愚忠之？九泉之下，李元礼、范孟博的棺材板压不住啦。”

“你……”荀彧哑无言。他盯着蒋看了好久，心中寒意渐生。孙策愿意朝，绝不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而是避免陷不利的形势，要争夺民心。如果战，孙策在道义上没有优势，地理上又没有地利，所以他以退为进，以朝争代替战争，消解关中的地理优势。偏偏这一招还不怎么好，如果天子接受赵岐的建议，召孙策朝主政，大权旁落，将来再想夺回来就难了。如果天子拒绝，那挑起战事的责任就要由朝廷来承担，民心向背对朝廷非常不利。

“蒋子翼，我不反对吴侯朝，但也不会答应他的所有要求。朝廷自有法度，如果他不能遵守朝廷法度，所谓的诚意也不过是自欺欺罢了。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断，即使吴侯也不能一手遮天。”

蒋不屑一顾。“天下心又岂是你一个能代表的？令君，恕我直言，你连你荀家都代表不了，更何况天下。至于天子，他现在能代表的大概只有凉州吧？”他顿了顿，又道：“当初荀卿以一代儒宗教出李斯、韩非两个法家之徒，为天下笑。如今你为帝师，不会重蹈覆辙吧？我看天子举措可是越来越像赵政了。说来也巧，他身上也有赵国血脉，这历史还真是相似啊。”

“蒋子翼，你……”荀彧勃然大怒。

“令君，稍安勿躁。”蒋伸手按在荀彧肩膀上，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向左还是向右，向儒还是向法，望令君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