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8章 针尖对麦芒

襄阳书院，黄承彦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讲堂之上谈笑风生的孙策，好心不仅没有消弱，反而更加浓厚，甚至有些茫然。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孙策在南阳讲武堂演讲时，他没有去，等后来宛城都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他看了蔡琰写的文章，觉得这可能是蔡琰先写好稿子，孙策再用自己的话讲一遍。可是今天亲眼看到孙策在讲堂上侃侃而谈，回答书院学生的问题，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

讲稿可能事先写好，但回答问题却不可能是事先拟定的，即使是张纮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实际上，有不少学生的问题非常刁钻，不太可能事先准备好答案，而且就算事先准备好也做不到这么完丝合缝。

“不可思议。”黄承彦暗自摇了摇。他发现自己对孙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什么不可思议？”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黄承彦转一看，吃了一惊。“夫，你怎么来了？”

蔡珏淡淡地说道：“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不仅让我的名士夫君俯首听命，还把我的阿楚拐跑了，几年都不回家。”她看了一眼讲堂上的孙策。“长得还不错，虽然粗野了些，有大丈夫气。”

黄承彦笑而不语，往旁边让了让，为蔡珏腾出地方。

这时，提问已经接近尾声，书院的学生大多与身边的同伴议论，没什么提问题了。主持的蔡琰站了起来，走到堂前，举手示意众安静。“诸君还有没有问题？若没有其他问题，今天就到此为止。孙将军会在鱼梁洲住几天，哪位有问题，可以随时去大营拜访。”

看到蔡琰，蔡珏有点诧异。“这子是谁？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由她来主持？”

“蔡伯喈的儿，蔡琰蔡昭姬，按辈份，你们好像还是平辈。”

“陈留蔡和襄阳蔡分离至少有两百年了，就算是同祖又能如何？蔡伯喈建襄阳书院前，两族可没什么来往。”蔡珏不以为然。“孙将军说我儿是金不换，怎么处处让这蔡琰出？来了襄阳，撅我襄阳蔡氏面子，却让陈留蔡氏如此风光，未免有失偏颇。”

黄承彦翻了个白眼，没吭声。蔡珏见状，心中不快，扬声道：“我有一问，想请蔡大家作答，可否？”

黄承彦听蔡珏发问，想拦已经拦不住了，只好面无表地站在蔡珏身边。蔡琰循身看来，不认识蔡珏，却看到了蔡珏身边的黄承彦，见两站得这么近，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蔡珏的身份。

“敢问这位夫，可是黄祭酒的夫？”

蔡珏点点。“正是。”

“照这么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姊姊。姊姊发问，我纵使一知半解，也该勉力作答。不过今天是孙将军开讲，我只是主持，不敢喧宾夺主。不如稍后散了讲，请姊姊后堂就座，再向姊姊请教，如何？”

孙策听到两对话，也看了过来，见黄承彦身边站着一中年，年近四十，相貌和蔡珂有几分相似，衣着朴素，不似蔡珂那么奢华，但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与蔡珂的泼辣不同，她更加内敛，却自带一种让畏惧的冷峻。如果说蔡珂是一柄装饰华丽的新刀，明**，那她就是一古朴无华的古剑，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内敛。

原来这就是黄承彦的夫，阿楚的母亲啊。他与黄月英相处这么久，却是第一次看到她。听黄承彦说，她子比较冷，不太喜欢多热闹的地方，这么多年了，连一次宛城都没去过，都是黄承彦回去看她。今天怎么出现在这儿了？应该是和蔡家的事有关。孙辅、蔡珂已经走了，顺汉水而下，会经过黄承彦家门，停下来和她见个面是再正常不过的。

孙策有点疼。收拾蔡家最大的麻烦不是蔡讽、蔡瑁，甚至不是孙辅、蔡珂，而是黄承彦一家。黄承彦是冶铁工艺的学科带，黄月英更是他的心宝，他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留。现在这位一向居简出的蔡夫都出面了，麻烦更大。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向蔡琰发难，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何必多此一举，也就是两三句话的事。”蔡珏丝毫不给蔡琰躲闪的机会。“孙将军在襄阳成名，也对襄阳有独钟，先建蔡家工坊，再建襄阳书院，令尊在书院著史，想来这两件事都会栽史册。说来也巧，拙夫与小略知百工之技，将来也许可以在方术列传留下微名，令尊与你皆是当世大儒，必是儒林中。我就想问一句：在令尊所著的这部史书中是方术传在前，还是儒林传在前？”

蔡琰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其实极富攻击。一是直接对标，黄氏父对蔡氏父子，大匠对大儒，摆明了就是要分个高下；二是这个问题并非工匠与大儒孰轻孰重的问题，直接涉及到如何评价孙策的新政。读书高于工匠，这是很多习以为常的认识，这里又是襄阳书院，堂下站的大多是儒生，如果说读书不如工匠，未免不合适，而且有示弱之嫌。可这么说，不仅蔡珏不会罢休，孙策脸上也会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