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3 洞口

过了半晌，斯安抹了一把脸，声音嘶哑：“让我们去看看这个母王。”

在末中沉沉浮浮地挣扎了这么多年，比米姆更突兀、更叫难以接受的死亡，他们也不知道目睹了多少。失去早已是常态了；所有对于死者未尽的感激、喜、期冀，都会空落落地黯淡下去，最终与那个名字一起蒙上尘埃。

每次送别一条生命，就像是自己也死去了一点点。

林三酒叫出了【龙卷风鞭子】，掂量了一下眼前尸山的规模与重量，猛然一鞭子抽进了半空里。与被她撕裂的迅疾气一起扑向尸山的，还有斯安甩出的一颗颗【便携式炮弹】——它们冲空气时，蓦然激起数道蓝光，像是在空中硬生生制造出了一条通道；眨眼间，炮弹就轰地一下在尸山中砸出一个个庞大的空。

地面颤抖起来，尸山仿佛通了电似的，不断抖落下一具具尸体，又在半空中化作齑；远处匍匐着的体终于维持不住平衡，接二连三地骨碌碌滚下坡来，将四周斜坡都埋没在漫天的烟尘里。

“你看！”

在尖锐呼啸的飓风中，斯安的声音也被吹得摇摇摆摆：“尸山下有一个！”

他说话时，又有更多的尸体扑簇簇滚落下来，一眨眼就将那一闪而逝的重新填满了。林三酒立即停下鞭子，待风势渐渐停息下来后，拔脚就冲向了那一片狼籍的尸海。

他们在垃圾场般的一地尸体中间跋涉着，艰难地清空了刚才出现了的那一片地。所有尸体都没有脸，只有半个空皮球似的空脑勺，感觉上已经不大像了。扭曲断裂的一截截残尸堵死了那个向下的，当二好不容易将重新挖出来时，连斯安看起来也难得地有了几分狼狈肮脏。

“我一直没有问你，”当二望着地上哪个黑幽幽、大的时，斯安低低地叹了气：“你到底经历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境？你从剧本里带出来的东西把我们引到这儿来了，说明它和你的梦有一点联系。”

“我不想回忆它，”林三酒硬邦邦地答了一句。

虽然她是在梦境中血洗了花生镇的，但那种真实感与她实际上屠戮了一个镇子没有区别，她甚至还能鲜活地感觉到镇民身体的温热和抽搐——但让她不愿意回忆起梦境的不是屠杀的真实感，而是她对这场屠杀的无动于衷。

梦中的感觉，本该比现实中更强烈才对。

过了几秒，她觉得自己气不大好，又补了一句：“实在要说的话，我梦里……有座山，和这儿有些像。”

斯安点点，没有追问下去。他转开那一双碧绿眼眸时，林三酒忽然浮起了一个感觉：他是一个能够迅速切断与他联系的。

“太小了，我们钻不进去的。”他一边说，一边在手腕上一拍——一片投影立即跃了半空，密密麻麻地浮起介绍各个物品的图形和文字。“你也找找看，有没有能够挖，动静又不大的东西？”

林三酒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有一个——尽管挖不是它的本行。

画师被叫出来的时候，斯安和他看起来都一样茫然。

“你别画这一圈土，”林三酒跪在地上，比比划划地说：“明白吗？我要这个的土去填补你的画，这样它就足够大了。你要是不会画，就蹲下来给我挖。”

最终那一幅铺满了死尸、色调惨的画，就像是地狱打开了一个缺似的，即使以最黑暗的美学标准来看，也毫无美感。以前的画，林三酒不知道画师都是怎么处理的，但这一次，画师将画布卷了卷塞给了她。

“挺聪明的特殊物品，”在米姆消失以后，斯安难得地笑了一笑。“准备好了么？”

林三酒点点，望着那个漆黑幽的，一咬牙，顺着壁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