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表态（下）

晋地并不缺乏才，但是在大同这种边境城市里，文才子就不多。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受外部影响，这种城市的大环境注定更崇尚武力。由于其前身就是大军镇，原住民基本都是军户及军户家属。即使有王府在这里，文教之风也始终兴盛不起来。腹里地区还有些文才俊，就大同本地而言，读书是有的，可是整体文化水平不能和东南相比。即便有能做几篇文章考功名，也不过就是在矬子里面拔高个，距离真正的才子还差得远。

范进的才学对上东南的才俊未必能占太多便宜，就连二甲传胪身份也是运作远多于实际，平里他很少参加这种文会，也是方便藏拙。可是在大同，他却足以放心大胆地以才子自居，不管是文章还是诗词，根本没能跟他比肩。

当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犯不上靠几篇诗文在文会上求个一鸣惊，反倒是坐在评审席，和本地的官员谈论几句，谁有了作品他负责点评就是了。以他的才华点评这些的文字自是绰绰有余，不但不会有不服气，反倒是心悦诚服，乃至有些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拜师。

望着那些秀才、童生忐忑不安等待评判的模样，范进不由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第一次去见侯守用时，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如今自己从考生变成了考官，这些未来又有如何际遇，尚难预料。但是想来也不可能都有功名，谁都可以成为天子门生。他心中一动，忽然对身旁的张四端问道：

“叔父，我们大同大概有多少学堂？”

张四端一愣，随后道：“大同这里的形贤侄也看到了，兵荒马的地方，文教比不得腹里更比不得江南。即便首辅不下命令，这里也只有官学没有私学。加上这几年地方财力紧张，官学也只是勉强支撑而已。如今也就是县学、府学，还有两所卫学，不过其中一所卫学已经年久失修，又没有多少来读书，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关门。”

范进点点，随后朝同来参加文会的教谕道：

“大同不同于腹里，这一点我是明白的。但不能因此就荒废文教，为朝廷镇守边疆固然是大事，以文教约束心，这更是大事。尤其是军卫，更要注意这点。大家可能觉得读书没用，又不能求取功名，读下去也没有前途，所以就懒得去。但这是不行的，戚南塘练兵时，有专门负责教授士兵文墨，让每一个士兵都能识字。读了书不但可以看懂军令文书，不至于因为一句误就错误领会军令，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廉耻和规矩。心中有了规矩，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逾矩、不违令，不仗着自己手里有刀，就为所欲为。这样的兵才是好兵。”

他话里隐而不发的部分，大家都听得懂。这在大明属于最大的正直正确之一，谁也不敢说范进这句话说的不对。几连连点，范进又道：

“本官这次巡按宣大，手上也接到一些有关军卫的呈文。无非就是士兵不遵法纪，军官不能约束士兵，甚至纵兵行抢。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没读过书，不知大义所导致。认为自己拳大，就想拿什么拿什么，这种一多，百姓就要受害，军队也不可能有战斗力。所以，必须让他们读书。”

教谕点着，不过脸上的为难之色谁都看得出来。范进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手上没没钱，事很难办。我也不是空说白话，钱粮的事我来想办法，至于……本官看来今参加文会这些就很不错。他们中凡是未曾得功名的，愿意去军中教授文墨，可以直接给予童生资格。如果表现卓异，可以直接保举为监生。”

明朝监生可以开捐，尤其在边陲之地，需要钱粮或是马匹的时候，就要开捐纳，允许们用钱粮马匹换取监生功名。到了万历时期，手段更为简化，粮食、马匹都已经折算成钱，只要开捐钱，就能换取监生身份。是以范进提出的以工作换取监生身份的提案，在当下而言并不算惊世骇俗，也不算违例。只不过一直以来大家对于军队的认知就是打仗，没想过让他们读书，范进此时提出这个建议，算是开了先河。

几位学官对于这种提议自然不会拒绝，从他们的角度上，学校越多，读书越多，自身的权限就越大，自然不会涉。这些书生里颇有一些出自豪门大族对于这种安排倒是没什么心动，可是也有一些是寒门学子或是本身就是军户子弟，自然知道军户对于读书的迫切需求。毕竟有一个能中进士，全家就能摆脱军身份，离开边地到好地方享福。因此范进提案一出，这部分最是支持，有忍不住叫道：

“按院老爷英明！”

“不愧是白面包公！”

这些被邀来助兴的本地乐户也凑趣的上前给范进敬酒，这件事算是说定了七成。范进又道：“除了卫学，还有王府。我知道王府有自己的教官，但是他们教授的只是王府这一脉子弟，城中大批宗室没有机会读书，这显然也不对。同为天家苗裔，不分高低贵贱，怎么能让一些读不了书？再说，他们不能读书，将来又怎么下场应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