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不欢而散（上）

“大同的粮价是一两六一石，一共隔了一百多里地，到了阳和就是一两八。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眼下正是春荒的时候，前面的粮食吃掉了，夏粮没收，再加上因为范老爷到边关犒赏三军的事尽皆知，所以粮价就涨到了二两一。其实就算现在到大同，一石粮食也得卖到二两上下。这边粮食的行市不光是看收成，也要看朝廷发多少岁赏，或是鞑虏那边是否消停。过去我在江南当差，也不曾想到，朝廷的银子车没出京城，这边就已经知道大概数字有多少，分到一个上大概能有几两几钱，然后按着这个数字，就估出了粮价。大概是因为你手下的都是外地音，所以粮行的给了个便宜价，总归是带着尚方宝剑的钦差，一石米能省下三钱银子，这面子比起总督也相差无几。只可惜我们都是熟面孔，想要借老爷的名气去讨个便宜也办不到。”

虽然佐餐只有青菜没有多少荤腥，饭里面也混着不少沙石，可是整个窑厂这一带的居民已经像是庆贺节一样欢喜。他们不需要佐餐调味，在几秒钟之内就能让一碗饭消失无踪。范进甚至怀疑，他们省去了咀嚼这个工序，直接把饭吞进肚子里，全靠胃去消化。乃至于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有小孩子在这种飞速的进食中被噎死或者撑死。

能看得出来，大家真是饿怕了，即便明知道粮食足够，不够也可以去买，也会飞速地吞咽。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生存的，都有个基本认知，只有吃进去那部分粮食才是自己的，不管总数有多少，都要尽可能多的吃下去，直到塞满肚子为止。味、营养在这里都是不需要考虑的东西，们需要的只是粮食带来的饱腹感，事实上在宣大，这种感觉已经是奢侈品。

薛文壁吃的比他们斯文许多，在这方面他依旧保持着江南儒将的风范而没变成个彻底的丘八。吃了两碗饭之后就不再拼命填食物，端着饭碗与范进开始谈。看着那些欣喜若狂的居民，他的目光里满是悲悯。

“他们的父辈、兄长或是自己，都曾经为大明出力报效，跟鞑虏一刀一枪命相搏。他们想要的只是吃一饱饭，可是朝廷连这一点也没法满足。为了让自己的男吃饱饭有力气拉弓舞刀，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至于饿死，一些不得不去做那种没廉耻的勾当。不是她们下贱，而是没办法。总得活下去，为了吃饭，什么都能做，大同的宗室也是一样。我从陕西到宣大，见多了生死，少见慈悲。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就得自己去想办法。们不会笑话你所用得方法，只会笑话你养不活自己。想明白这一层，也就能理解这里的为什么是这个样子。那个宗室的子我不怪她，她落到那一步，也无非是为了谋生而已，这件事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自然就和其他有关。薛兄是不是得罪了谁？否则代王府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他？”

“酒色财气，自古以来男之间的争斗恩仇，又有多少逃脱这个藩篱？丑妻薄田家中宝，红颜喜，如龙坏就坏在，跟一个谁都喜欢的定亲。”

梅如玉是家里独，她父亲就是和薛文壁八拜结的梅千户，梅千户死前，把儿托付给已经成为光棍的薛如龙，让儿嫁给他得个归宿。梅如玉对于父亲的安排并没有意见，两家的也好，这桩婚姻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但是因为梅如玉的美，让这桩婚姻平添了变数。

候补代王朱鼐铉喜欢梅如玉，这在大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不是梅家自身有着军队的关系，梅千户本曾经跟过几位总兵，立下赫赫战功，梅如玉自己又有一身武艺，怕是早就被朱鼐铉用强，或是夺进府去。固然朱鼐铉不大可能下场预两成亲，但是想要在里面搞点坏，总还是做得到。正因为代王府的影响，两家的婚姻就始终没成，最终闹成现在这样。

让梅如玉乐户，这就是朱鼐铉得到梅如玉的手段。陷害薛如龙，显然是为了除掉后患，免得将来麻烦。这些手段不算谋，只能算作阳谋，谁都看得出来，可是看出来跟能够解决之间，终究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事。

宗室这些本来就无事生非，数既多自身又有天家身份护体，山西的宗室白打抢的事也做得出，何况这次事自己有理更不会善罢甘休。朱鼐铉现在执掌代王府，只要拿出禄米来收买，就有的是为他效力，向衙门施加压力也好，聚众闹事也罢，这些都是好手。

对于郑洛丢卒保车的选择，最为理解的反倒是薛文壁，他对于这位总督的看法非常好，甚至愿意为了保住这位总督而牺牲儿子。

“郑军门是个好官，也是个好。在这个位置上，每年过手粮饷以百万计，不喝兵血不吃空饷，这样的就不多见了。如果不是他在这里，阳和的粮价怕不是要飞到天上去。这几年他不止一次给山西的大粮商写书信，用自己的面子压粮价。大老爷可以给窑厂的几顿饱饭，郑军门让整个宣大军民少饿死几千几万。两下比功德，说不上谁高谁低，但是就老朽而言，不能因为吃了大老爷一顿饱饭，就忘了这几年的粮食是谁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