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大婚（下）

荤话也不脸红的年轻姑娘，被砍得血模糊，嘴里还死死咬着某个强盗身上的器官，或许她是整个屠村事件里，给袭击者造成最大杀伤的一个。

粗大的手掌抚过子的脸，将她的眼皮合上，手掌的主，一个络腮胡子的昂藏大汉，豁然站起，望着远方大骂道：“鞑子，老子萧长策发誓，不灭了你们的部落就随你姓！”

如同雷鸣的吼声，在原野上传出好远。他的伙伴陆续围上来，他们身上都裹着肮脏的布衣，辨认不出颜色，脸上被烟尘覆盖，除了一牙齿之外，基本找不到白的地方。惟有执旗手上的大明战旗依旧字迹清晰颜色鲜明！只可惜，这面鲜艳的战旗并没能保护国民的生命，类似这样的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离络腮胡最近的一个男子，低计算着道：“这个月已经是第六个村子被屠了。俺答想什么，打仗？”

络腮胡看着身边男子道：“秀才，我是个大老粗，不懂得你说的那些事，我就知道，这跟我睡过，现在她被鞑子睡了，杀了，这气我咽不下！你本事大，是咱们的军师，能不能算算，蒙古下一次要去哪？”

“千户，你要什么？”

“这还用问？他们了我的，我就要他们！怎么，怕了？”

那被问的男子也吐了唾沫，“怕个球！我是说咱们一共还不到百，能不能打。”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少，鞑子也不多。若真是千军万马，三边总制早就集结队伍准备守城了。我刚才看了马蹄印，估摸着两下数差不多，怎么样，敢不敢？”

“！就，谁怕谁？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让我妹妹将来守寡。”

“行了，我保证你这个舅舅有外甥带总行了吧？赶紧的，算算，鞑子下面要去哪？”

一群骑兵都聚在一起，几个按着简易地图，看着名为秀才的男子拿手指在地图上比戳着。“这不是算，是兵法，我家没被抄的时候，那也是管好几千的，自然要讲韬略。你们看，蒙古袭击村子的规律是这样的……”

男子在地图上画了一阵，很快标定了一个村子的位置，“如果我没算错，鞑子下面多半是奔这。”

他看看名为萧长策的男子，“千户，咱们的职责是探访虏，不是打仗。我们可以死，但是差事不能耽搁，万一俺答真想打一仗，朝廷不能没有戒备。”

“放心吧秀才，你写的文书俺早就让飞腿送去固原了。就算咱们都死了，朝廷也能给咱们报仇。娘的，太岳相公当朝，他们还敢惹事，不给他们点教训还行？儿郎们，上马抄家伙，鞑子去。活着回去的，我一请他一碗酒喝。”

那被称为秀才的男子，终于长出气，心中默念道：“把小妹赎出坊司之前，我绝不能死！一个北虏骑首级五十两，一百个虏兵，如果运气好，能得到十几个完整的首级，孝敬长官打点关节去一半，分到自己手上怎么也有半个脑袋。那份边报如果发挥作用，也能得赏，快攒够了，就快攒够了……”

轰鸣的三眼铳响起时，京师里正回响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两支骑兵高速冲锋、相撞，刀锋割开战衣，斩出道道血线，傧相的手牵引着红绸，引导着夫妻对拜；狂风卷着黄沙盖住了战死者的脸面，战马无地踏过尸体，将死尸踩得皮开绽，闺房之中，子端坐于拔步床上，等着心上摘下盖。

这份边报虽然送的及时，但是时机不对，正值范、张两家办喜事的大好子，又是边塞上几百死伤的小场面，并未翻起多大花。

乃至从东厂体系得到报告的冯保，也只是认定有穷疯了的部落出来抢劫，左右几百条命，在九边那种地方这点命实际也算不上多大的事。随手把边报扔在一边，捧着天子手书“佳偶天成”的匾额前去送礼，顺带要和张居正商量一件真正大事：扬州罢盐风波越闹越大，几个大盐商大有拒绝支盐的趋势。如果盐引销不出去，今年的盐税收就要成问题，这件事关系到岁，才是一等要紧，不容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