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春景（中）

是几个穿公服的子，手里提着水火棍腰里海带着腰刀，看着是那么回事，偏又烟视媚行，顾盼生姿，总用眼勾，让男心的火蹭蹭上窜。在她们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乡下的小财主，虽然有点钱，市面见得少，被这等子的眼一勾就迈不开步子，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那几个子则不耐烦道：“别围着快躲开！年底了那么多事不知道么？你们这几个也不像是要借钱的样子，总围着我们算什么？舌燥的，连茶都喝不上，还让不让活了。”

“沉香姑娘，别生气啊，我们不借贷，可以合作啊。年底不就是要拉夫么？我们熟，家里佃户多，这事跟我们聊就可以了。太爷都说了，衙门要亲近乡绅，我就是乡绅，咱们不是正该亲近……”

董大娘笑道：“你看看，这些捕快，这放在大明朝都是独一份啊。”

这时又是一阵喧哗，户房的经承已经来招呼沈三活，却是城中十几家大户在杨家带领下，给衙门送过年的节敬。

以往这种事都是偷着摸着进行，毕竟台面上代不下去，可是这回上元士绅却生怕不知，大张旗鼓打着横幅雇了吹鼓手，预备了几十辆大车。上面除了米面美酒就是猪羊，再有就是鱼类。这些食物酒，都是送给上元县公、吏员的，范进并不反对，只要求户房做好记录，发放公平。吏员、书办、衙役、帮役按着不同级别有份，皆大欢喜。比起这些物资，最让衙役们激动的，则是几个被士绅认可对自己服务最好，或是办差最得力的捕快身上的披红挂彩。

拿所披的红绸其实所值不多，过去一到年关，衙役们上街走一趟，所得的财物比起当下不知多出多少。可是大多数捕快书办宁可不要财物，也愿意要那么个荣誉。以张铁臂为首的几个披红衙役以及因为工作出色而被选为优秀吏员同样披红的六房员站在那里，就仿佛比其他衙役公高出一个。

昔衙役号称伏地城隍，老百姓见到他们便是跑，跑不过就求，背后自然要骂，至于士绅这个阶层就懒得拿正眼看这些衙役公。像现在这样，士绅主动送年敬给捕快吏员的，却还是第一次。更别说几位大员外给衙役们披红挂彩，接下来县衙门还要派簇拥着他们巡街扬名。那些没得到红绸的公以及吏员暗自给自己鼓劲：走着瞧，等到明年再看这红挂在谁身上。

沈三在扬州与衙役胥吏打道的时候不少，其中也有些好，但是即使是哪些还剩下点良心的衙役，也没有上元同行身上这子气。脑海里幻想着若是天下衙门都能如此，天下又该是什么样子，但随即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不该奢望。

“沈三，你在想什么呢？”负责带沈三的老吏员一拍其肩膀，“发年货了，还不去领？虽然你家出了事，但是东西总是要领走的。”

“年货？不是已经发过了？”

“那是城中各员外给的，不算数。这一份是衙门发的，是大老爷的恩典，别不知好歹啊，记得老父母的好处。”这位上了年岁的吏员本来只是个书办，在衙门里混了几十年，是因为之前吏员开革以及自己辞工的风波之后，才补上了经制吏名额，是以整天都很有，笑眯眯向前走着边走边道：

“我在衙门里也混了半辈子了，三节两寿是县太爷发财的子，整个衙门孝敬太爷这是规矩。不要孝敬的，便是百年不遇的清官，想着给我们发年货的，就只有这么一位了。就盼着老父母在任上个十年八年，最好从上元县一路做到应天巡抚，我们就有福了。你小子在这好好，等过两年出了丧，在这娶个媳过子，以后上元的户籍怕是全天下最值钱的，想进都进不来了。”

衙门里准备的年货很是丰盛，鸭酒都有，另外每两贯钱，一身全新棉袄，就连沈三这种刚来的也不例外。

东西放到自己住的单间，望着床父亲的灵牌，沈三目光呆滞，往昔一家相处的景历历在目。每年这个时候，自己父亲也会拿着东家赏赐的财物回来，两相依为命过个虽然清贫但自有其乐的新年。如今也能赚回一份前两，可是与自己分享的已经没有了，亲一夕尽去，在异乡举目无亲，这新年于她而言并无庆贺，只是折磨。

“爹……”

灵牌抱再怀中，趴在枕上低声抽泣，异乡孤魂，不知何所依托，虽然房间里点着煤炉身上有棉衣，依旧是透骨寒意，让整个下意识地缩成一个团，哭得天昏地暗不知所以。

房门悄悄被推开，一个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沈三并未发觉，依旧在哭，直到一只手拍到肩膀上，沈三才警觉地一记锁腕擒拿，不想对手的气力和反应之快都远在自己之上，翻腕反擒，反倒是把沈三的胳膊按住。

“你会功夫啊！原本以为你只是个书生，没想到居然会武艺？”

“老……老父母……也是文武双全，民佩服。”沈三哽咽着说道，听到声音也发现了，自己刚才反应过激差点打了自己的米饭班主。

范进并没发怒，而是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