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冬至（下）

沈三看着范进，眼有些迷惘，没有说话。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范进冷声道：“沈三，这些状纸上的事本官相信是真的，宋国富胆大包天为非作歹，他手下为虎作伥借机欺压百姓，当一个地方有可以靠着自身勇力欺压弱者又没有司法束缚时，他们确实会变得狂妄胆大，乃至不在意命。你说的这些我都信，但是我比较纳闷，令尊只是个书生，为什么能掌握这些消息？即便有一群盐丁灶户支持他，这几百灶户的血状也不容易拿到手，单说一条，那些灶户为什么会配合他？再者，宋国富既然危害一方，又怎么会容忍你们沈庄的离开扬州那么远？你想要报仇可以，但是欺瞒官府却不是一个聪明该的事。每个都想让自己圣洁无暇，但是本官更愿意相信无完，这件事你们彼此双方各有隐，谁身上都有污点，这更接近于真实。你不要误会，不是说令尊或者你有了污点，就代表你们的官司会输。不管你们是为什么或是为谁查这些东西，又有谁在后面支持你们这样做，都不代表宋国富无辜，该怎么办他还是怎么办他。我只要听一句实话。”

“太爷……果然是断事如见。”沈三低下，“实不相瞒，爹调查这些，背后确实有支持，在之前，爹是马大老爷家的……西席。”

在扬州的盐商按照籍贯分为西商和徽商两部分，西商来自山西、陕西两省，徽商来自徽州，比如宋国富就是徽商领。最早实行开中法的时候，山、陕两省因为距离边关比较近，有近水楼台的优势，又在边塞屯田，就地运粮，减少沿途粮食耗损。在扬州盐商里，西商当时势力最大。

可是随着开中废除，西商这部分优势大为削弱，他们做生意又不如徽商灵活，在扬州盐业所占比重渐渐下降，被徽商后来居上。眼下扬州城内西商、徽商竞争激烈，明争暗斗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西商在上层有，比如范进的座师张四维，就是西商中，再比如沈丰年教书的马家，就是阁老马自强的族弟。但是徽商宋国富在这方面也不弱，他那些债主也都是朝中权贵，单纯比拼关系，西商也压不住他。毕竟当今天下，张居正一手遮天，下面的斗法也绕不过张居正去，他推行一条鞭法，宋国富就站出来为一条鞭法揄扬站台，要想凭借官府力量动他也不容易。

沈丰年这次调查，就是西商势力对于宋国富的反击，查清他的黑材料，再把他斩落马下。这些写血书的灶户，有的本就是西商控制下的灶丁，也有一些事收了钱。至于沈庄要被屠村的消息，也是西商放出来。倒不是说这事是假的，只不过事的起因是在西商身上，他们要想保全沈庄也未必没办法。但是他们故意不作为，再把沈庄百姓推出来告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事搞大。

如果说全程有什么纰漏，就是对于沈庄的保护力度不够，导致大批百姓被杀被掳。这也是西商的格，太注重将本求利，不想费一文投资。派一些护院保护一来容易引起怀疑，二来就是得花一笔开销，自己舍不得。

沈三说到这里，语调越发低沉。其实在路上，他们父子已经意识到，自己成了西商的棋子，但是被到那个地步，除了继续朝前走，已经没有其他的路，想要反悔也没办法。没想到，却因此害了全村父老，连自己父亲的命，也在这次袭击里丢掉了。

范进安抚道：

“你也不要太难过，很多事当时看不到危险，等到发现危险已经停不下来。令尊虽然是受命令，但不代表做得是错的。宋国富这些行为确实目无王法，可杀不可留。他有钱有势，单凭一二百姓之力，也没办法和他对抗。令尊得西商之助本身并不能算是错事。但我不明白，你们何以认定，上元县可以为你们申冤？是哪位商给你们点的路么？”

“也不全是如此。其实在范老爷初来江宁时，民就见过大老爷。当时一老言语冒犯范老爷，因而告状成功，便是民的指点，请大老爷发落。”

“哦。那个教董小五的娘骂，靠这个让我受理官司的就是你啊。我还当是哪个读书的手段呢，不想是你这个外乡。看你言语斯文又自称民，莫非没有功名？”

“正是。民天资鲁钝，未曾得中功名。”

“别这么说。场中不论文，尤其扬州那个地方，大批盐商子弟求取功名，朝廷给了西商七个不用回原籍，在扬州可以下场科举的名额，进一步挤占了扬州本地的名额。何况南直隶藏龙卧虎，得不到功名也说明不了什么。不必气馁，将来只要你用心读书进学，不怕得不到功名。只有改换门庭，才能对得起令尊的在天之灵。我让给你安排住处，再安排给令尊殓的事。等过了这一阵，我还有话和你谈。”

等到范进走出房间，薛素芳快步上来，拉住范进的胳膊道：“退思，你要不要去停尸房那边看看。”

“死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何必非要去看？”

“那些死的太惨了！”薛素芳恨恨道：“都是群无知百姓，不是武林中。那些出手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