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豪雨（下）

！我不怕你们。”

刀出如风。堪称吹毛利刃的宝刀，将一个个试图帮忙的敌手斩成两爿。罗武的武功远超出普通想象，单打独斗，在场的，没几个是他对手，就算抵挡一招半式也不是易事。

挥刀的罗武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向着雨幕，向着间，挥出一记记劈斩。

他出生在山里，从小就没见过母亲，只跟着父亲打猎。他们打猎的目标：是。

所有经过山林的，都是他们的猎物。设陷阱，用药箭，只要能打猎，什么都用。据父亲说他的母亲也是猎物之一，还是个官家小姐，直到他成年以后，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那时候父亲已经死了。死于父亲亲手埋的药箭。

罗武的师父坚持认为那是山对他滥杀无辜的报复，所以教育罗武要替父亲赎罪。他的师父是来山里除魔的，那个魔就是他的父亲。但是老天的脚步更快，所以和尚扑空了。罗武本以为自己也会死，但是没想到和尚说他天良未泯，不但不杀他，反倒把他收为弟子，带回去教授武功。

在罗武的武艺有成后，和尚便让他去山里打猎，不许使用任何道具，只能用搏的方式。除了维生必须，不许主动捕猎小兽，只允许与吃的野兽为敌。那片荒山里，有着足够多的危险动物，倒是不至于没事可做。他的武艺，就是在那种环境里练出来的，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搏杀手段加上和尚的教导，他的本领应该很高，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尤其加上和尚送他的兵器，杀什么野兽都不费力。

但是后来和尚说他杀重，喜欢看到猎物死前痛苦的模样，教训了他好几次。罗武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错，反正那些也是野兽而不是，折磨野兽又有什么问题？但不管他怎么想，僧是不满意的。罗武一度认为师父在耐心用尽后会杀死自己，却不想那位武功高强的僧却死在自己前面，一场时疫，就导致了一个高手死亡，比什么武功都管用。

在僧死前，他答应了对方最后的要求，把刀封起来，不再杀。于是他负着藏着刀的佛像离开山，四海为家，每天对着佛像，学着僧的样子念经。其实他不明白经文的意思，也不相信佛，他念经，只是为了忘记杀。

由于始终记着僧的教诲，所以在他最饿时，也只乞讨，不打猎。如果不是遇到杨宝财，他可能已经饿死了。他欠对方的恩典，就愿意用生命报恩。不过这种报恩只包括他自己，不包括他的希望。他们可以不拿他当看，可以不拿所有的阿鼻当看，但是不能拿走他们最后的希望。在地狱里，只靠着一道光维持希望，当有试图连这道光都夺去，那便只能一死相拼……

挥刀、劈斩，伴随着血越流越多，罗武的却越来越亢奋。本应该节省体力的他，却并不急于收割对手的生命，而是越来越享受欣赏猎物痛苦的感觉。这种一刀刀碎切敌的感觉实在太爽利，让他舍不得放弃。佛像碎了，野兽出了笼子，便再没了束缚，野肆意挥洒，猛兽咆哮。

一声痛呼中，那名一直与罗武接触的护卫终于倒在雨水里，于他而言，这或许可以称做解脱。罗武的刀高高举起，大喊出一个名字：“黄继恩！”随即身形一矮，向着他猛扑过去。这时黄家父子已经在一些护卫的护持下狼狈而逃，以护卫的数来看，罗武一对他们形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眼下整个内织染局处处戈，不止一批马向黄恩厚杀过来，护卫也是疲于奔命。再者罗武的样子实在太凶，这些护卫一时间居然只能想到逃，而没敢战。

罗武在山里练出的腿功发力十足，在几个呼吸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黄继恩没子大喊道：“上！给我上！杀了他！”

却不防腰上一大力袭来，他的身子趔趄着向前扑出，重重地摔在泥地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听到黄恩厚大喊道：“罗武，你要的就是他，你们之间的恩怨，咱家不管。”随即便见到一双双穿着官靴的脚，快速地拉开了与黄继恩的距离。

混蛋！

黄继恩只觉得一气横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自己也是江宁城里有名的泼皮喇虎，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专门耍弄别的主，什么时候落到被别耍弄的地步了？这该死的阉狗！

他正想大骂两句，却觉得背上一痛，刚刚爬到一半的他，重又重重跌倒在雨水里，雨水顺着嘴直灌喉咙。乌黑的刀脊在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罗武沙哑的声音在顶响起。

“胭脂被杨世达祸害时，也是这种感觉吧。她拿杨世达当亲哥哥……你们不是！是野兽。野兽，就要死！”

刀锋闪过，血更浓了一些，一只断手无力地落在雨水里。

黄继恩想喊些什么，但是什么也喊不出来，巨大的痛苦将他所有的语言都堵了回去。只有罗武冷冰冰的声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世达会有报应，但报应他的不是我。范老爷让我告状，我不会告的，因为我知道告状没有用，你们不归县衙门管，能管你们的，只有阎罗王！不过你不用急，这个过程会很慢……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