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吏员的传家宝

的汗出个不停，户房的苏管年道：“堂尊，卑职知道错了。是卑职一时糊涂，贪图常例……但是这常例非因卑职而设，而是故老相传。再者若是不给他们一些面子，允许他们减免课税，这乡下也是不出足额钱粮的。望大老爷慈悲为怀，也体谅下役的难处。”

“不用跟我打马虎眼。常例的事本官知道，我说过我不是海笔架，也没打算坏这里的老规矩。该有的常例可以有，但前提是不能过分。做这差事很辛苦，百姓不容易，你们也不容易。在朝廷的税粮和百姓的实际承受能力之间找出一个彼此平衡的点，是一件非常废力气的事。你们做了废力气的事，赚一些犒赏，我可以容忍。但是为了这些钱，就肆无忌惮，那便是自寻死路。再说，你们拿了钱之后又做了些什么，难道当本官不知道么？吕化然！”

他喊了户房另一名管年的名字，后者打了个激灵，连忙上前施礼。范进冷哼道：“道德乡孤老蔡四，年五十有三，二子早丧，孑然一身。他只有五亩薄田勉强糊，可是在帐簿上，他的名下却足足有一百三十亩田。这些田的赋役都压在他身上，让这老几次差点走投无路自尽。这个时候你们的宽免在哪？你们的慈悲又在哪？”

吕化然被问得脸一红一白，只好跪倒在地道：“下役差事办的不好，没能访查清楚，被几个刁民骗了！”

“这骗子是在村里那小酒店的床上骗的你？你们别以为自己在锦衣卫有关系，本官查的事就可以遮掩住。你们的关系只能通风报信，却不能阻碍调查。本官想要查的事，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尔等所作所为，皆在本官掌握之中，还想顽抗？难道非要见了棺材才肯掉泪么？”

户房经承秦卷忽然上前一步，撩袍跪倒在地道：“大老爷不必说了。您想必已经知道了一切，下役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不错，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在场每个，包括下役在内，都喜欢钱，喜欢。江宁这地方一个吏员，每年怎么也要进个几百两银子才像话。做户房的，若是拿不回五百两，媳是要骂娘的。以往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这回大老爷要认真，下役们就只好自认倒霉，任凭大老爷发落。”

“说的好，够光棍！”范进点点，朝其他六道：“你们先出去，秦经承你留下。你是户房经承，知道的事最多，本官有话要问。”

其他几退出去，范进将秦卷叫起来，让到座位上，冷着脸道：“你似乎比他们聪明一些。本官就是喜欢和聪明打道，如果你的表现可以让我满意，或许你就不用死！本官不是吓唬你，按大明律，你拿的钱够剥皮几十次。你虽然胖了些，但也没那么多皮可剥。前任知县赖仰山就是因为你们拖欠税粮从中克扣，导致他完不了课，最后走了绝路。本官为同僚报仇，办了你们也是天经地义。”

秦卷道：“太爷若是想办下役，就不会把我们叫到村子里，而是回到县里在公堂上办。让我们到道德乡来，就是给下役一条生路。这一点，下役早就想明白了。下役在城里几家当铺、绸缎庄，总共存了三千多两银子，家里存银还有二百两。这是全部的家当。下役虽然能赚钱，但是也能花钱，老婆生了五个儿子给我，都是要花钱的。几个儿媳样子虽然过的去，但不能和马湘兰以及她手下那些姑娘相比，相比太爷是看不上的。我又生不出儿，这条路也走不通。想来想去，太爷要的，多半就是我们的那本传家宝吧？”

范进看看他，“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些。那接下来请你告诉我，你这个聪明打算怎么做？是守着那本帐等死，还是把它出来？”

“太爷，您应该知道，了帐，下役就什么都不是。未来下役的子孙再想吃这碗饭，就吃不舒服了。”

“你不这本帐，也什么都不是。无非就是个时间成本问题，我这么一个乡一个乡的查过去，你们手里的帐还有用么？”

“不可能的。那样太费时间力，而大老爷到江宁是来镀金的，不会待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检地查丁，就费那么久的时间。再说，张江陵回乡葬父，再回京办差，不会等那么久才来江宁。在张江陵来之前想搞清楚十八乡的田产、丁，您只能靠我们手上的那些帐簿。”

范进冷哼一声，“你这个聪明有些让我讨厌了。你猜猜看，如果我们谈不成，我会怎么做？”

“大老爷会把下役让到旁边的屋子好吃好喝的款待，对其他说我没事了。因为我了帐簿，所以得到了赦免。外面那些笨蛋分不清您是真话还是诈他们，最后就会把自己手上的帐上去。这样有了六本，我手上那本有没有，也无关大局。”

“很。你还忽略了一点，你手上帐簿是否真实也是问题。本官清查的田亩，是亲自检地。至于，也是亲自去查验，比你们那帐要准的多。”

秦卷摇道：“不可能。我们一个只管自己一个区，为了让这些泥腿子低，我们得搞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地，多少。如果自己都搞不清数字，他们又怎么会听我们摆布？所以我们的田地数字未必准，但是丁数是最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