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君臣（上）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前移，除夕之前的京城，同样热闹而忙碌。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自张居正秉国以来，民生确实是呈现好转趋势，至少于首善之地而言，卖儿鬻者渐减少，每到年关，百姓脸上也多少有了几分笑容。

在地图上以紫禁城为圆心，将京城划分成若个同心圆，离圆心越近的地方，节的氛围就越浓，于此居住或办公者脸上的笑容越多，但是真正位于圆心之内，整个帝国的最高统领者，此时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大明朝当今的皇帝陛下，万历天子朱翊钧时年十四岁，过了年关，就可以算做十五。他的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算不上英武，但也不至于难看，属于个中之相。身为万乘之尊，无饥寒之馁，气色面相总还是不差的，由于营养充足，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大样貌。

在当下这个时代，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如果是在普通家，已经可以顶门立户，算做个成年。但是在帝国的概念里，只要他还没成婚，就依旧算是孩子。上朝之后，还要在御书房接受恩师的教诲，为真正执掌一个国家而努力学习。

皇帝是没有假期的。

即使年关将近，各学堂或私塾里都已经放假，作为皇帝，除去定期的经筵以外，每天由元辅帝师张居正亲自教授的课程，他也必须认真学习，除非张居正本因病或重要事务耽搁，否则，不能休息。

对于自己的恩师，小皇帝是十分尊敬的，即使年纪越长，亲政的时间也渐渐临近，甚至于智慧已开的皇帝，已经偷偷在宫身上了解了男和之间的秘密，可以算做一个成年。但是在这位恩师面前，他依旧感觉自己像个孩子，战战兢兢，聚会，生怕一点疏忽，就遭来恩师的批评。

皇帝永远记得，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首辅高拱公然说出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的悖逆之言，俨然有废立之心，自己孤儿寡母的地位岌岌可危。正是这位恩师连同内相冯大伴联手挫败了整个谋，保住了自己的皇位。那高大的背影，如同山岳一般巍峨稳固，为自己遮蔽风雨，将所有麻烦挡在外。只要有这座大山在，自己就永远不用担心江山动摇，社稷不安。

隆庆天子是一个不怎么与儿子亲近的，他的上并不戾，但于家的亲和力一般，万历的童年记忆里，父亲的印象是极模糊的。

乃至于随着年龄渐大，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与眼前这位威严而又睿智的帝师，渐渐重合在一起。在他的心里，对于这位恩师的感亦师亦父，在刚登基时，当只有师徒两时，皇帝习惯以相父称呼张居正。这个称呼里包含的，正是他对于这位恩师的感。

随着年龄渐长，这个称呼不再合适，便只以先生称之。但是在内心处，他依旧将恩师称为相父，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戴孝敬。

冬的京城很冷，为天子讲学不能着靴，即使殿里铺有地毯，烧着地龙，皇帝依旧担心冻坏了自己的恩师。是以每当冬季讲学时，都会命令小太监准备厚厚的毡子，当张居正坐定后，用毡子垫在恩师脚下。这是小皇帝的孝心，只是相国能否体会得到，他就没有把握。

在小皇帝面前，张居正永远不苟言笑，脸如万年不化之冰，乃至私下里小皇帝甚至说过，相父一笑，必是海晏河清。对此，他倒没有太多怨言，或许真正的父亲也会如此吧，毕竟严父慈母是家庭的标配。

朱翊钧并不算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在学习能力上，只能算是中等，跟张居正这种当世一等才俊是比不了的。而张居正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皇帝培养成。讲课的方式也是用的对天才的教导方法，就算小皇帝全力去学，也未必赶的上进度，何况今天他还定不下心。

连续两个问题没有答出，张居正的眉不经意的皱了皱，用戒尺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作为警告。整个帝国，有胆量在皇帝面前动戒尺的，便也只有这位帝国宰辅。

看着面前，那白白胖胖的小皇帝勉强装出来的认真模样，张居正心里，也暗自叹了气。这就是自己要为之奉献一生的陛下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经历过三位天子的张居正也可以算做三朝元老，即使在前朝权柄不及当下为大，终归也是得见天颜的物，于三位天子的秉才亦有所了解。

世庙刻薄寡恩在三位天子中最差，自身却又是明到可怕地步的杰。于治国理政上或有不足之处，于治一道上，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乃至世宗期间，张居正这种次辅门生国朝才俊，亦得谨小慎微，不敢稍露锋芒。

那位喜好弄心的皇帝，每每以看似匪夷所思甚至可笑的理由，贬谪甚至杀戮大臣时，总给以不可理喻之感，甚至认为是修道吃丹损害了其智慧。可是事后推敲，却发现所杀所贬之，无一不是自身犯了天子忌讳，却又不适合以公开理由处置的。

以看似荒谬的手段，将朝堂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虽然于西苑修道多年，大权须臾未曾旁落。张居正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