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心隐

不必多提。”

丹阳邵芳侠名动于四海，数年前死于张居正手，何心隐与张居正由友而成敌的往事，齐墨轩也心知肚明，此时听他提起邵芳，心知是暗指张居正，只好叹气道：

“是啊，邵大侠那一案，说起来冤枉的很，他自有昭雪之时。只可惜已经去了，昭雪也没有用。”

何心隐点道：“不错，我也认为与其昭雪于死后，不如鸣冤于生前。像是瘦梅……堂堂长沙才子，亦是齐翁徒，现在身陷缧绁，难道你就不想救他？非要等到他身遭大辟之后，再到坟前烧几张纸，哭祭一番英年早逝？”

“救自然是想的，可是说来惭愧……实在是有心无力。其实不但是瘦梅，就连我们岳麓其他，现在处境也很艰难。”齐墨轩老脸微红，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尴尬。

岳麓书院是长沙有名的学府，这种地方的山长既是大儒，于当地也有很大的影响力，通常而言，只要一个名刺就能把保释出来，可问题是在这个案子上不适用。

这种谋逆大案，且有来自首辅公子这一层面的关注，不可能随便就过去。长沙表面上波澜不兴，私下里暗流涌动。在长沙天下太平的表象下，审问俘虏，追查同党这些工作哪个也没有停止。

简瘦梅行刺的事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也没为他鸣冤叫屈，衙门公差、锦衣官校时不时就会到书院或是文社，将某个书生叫走问话。这在过去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事。毕竟读书社会地位高，胥吏鹰犬哪里敢招惹。

可是有了简瘦梅行刺事，这些都成了通贼的嫌疑，威风自然抖不起来。私下里议论时，对这位同学兼才子的看法，其实并不算好。

再者当下的大明官吏虽然懒惰，但是在舆控制方面，还不至于太过颟顸，至少懂得要张驰并举的道理。刚刚发生过变，如果再实行高压政策，必然会激发新的冲突，是以于各项娱乐禁令上格外放松，引导着们去找乐子别关注时正，因此城市里茶楼、清楼之类的地方，反倒是比平热闹。

读书有地方放松，少数倒霉蛋的家在骚时被波及，官府也给予了一定量的赔偿，他们自然就不会闹腾。作为社会舆论的主力，书生只要稳定下来，其他阶层也就都稳定下来，想要闹事也不容易。即使是大儒，想要鼓动一帮学子请愿也有心无力，更何况还要顾虑影响。现在连他自身处境都很艰难，也实在拿不出几成力量去救。

何心隐听着不住点，“齐翁的难处我很清楚，不过这事还没到绝望的时候。瘦梅是本地望族颇有资财，且吉王世子曾试图染指其妻，这都是已有之事。他与曾光等来往，或许是一时糊涂，或许只是心中不甘受屈，总之不能一下定死。现在对他的惩处，明显太过分了些，简家的财产，已经被分的差不多了吧？案子还没定死，先要分财产，这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别？我一会就去拜望知府张印清，向他先讨个。”

“夫山……不可莽撞，太守虽然是清官，可是如今城里的形复杂，他怕也是……”

何心隐一笑，“我知道，张居正的儿子在城里么。当年我就断言，张居正后必为宰相，为相后必要杀我。可我也不曾为此，就真的要怕了他。当严分宜一手遮天，我照样要与他斗一斗，难道他张江陵就是老虎？再者我讲学之时，就对门下说过，凡有血气者莫不为亲，师友之义不输家之义。瘦梅听过我的课，于我而言，就是学生，如果对学生见死不救，岂不是有违我做治学之道？后，我又有什么面目，见自己的门子弟？这个我是必要救的，如果因此要承担风险，也是我为道而殉身，何足惧？”

齐墨轩被说的哑无言，只好点道：“那……夫山兄你可要保重。我且先派通知家兄，让他做个准备。”

“不必了。”何心隐一整衣袍，“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我的心中无私，刀斧权柄，于我何加？来，且随我去知府衙门走一遭。”

于是当们便看到，一支百规模的队伍，城之后直奔知府衙门，时间不久，就有将其中领者请衙内，至午后开中门送出，是为软进硬出之礼。随后民间便有舆论传开：夫山先生营救简瘦梅，知府被其说动，这一案，可能要有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