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解

：“怎么不能？我儿如今已是举，范庄田地就都是我家的，还有什么不能的？”

自范进中了举，整个范庄乃至金沙乡都沸腾起来，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献土。其实举和秀才优免额度是一样的，都是八十亩田，二丁役。可举有了做官资格，属于官员预备役，与县令投帖子，都可以以兄弟相称，为了维护官员体面，没会去查举的田有多少，丁有几个。

凡是投到举门下，把身份变成仆役，就会从朝廷的黄白册页上消失，从此不需要承担名目诸多的役差。是以老百姓宁可子弟不能科举，自己从自由变成籍，承担比官府地租更高的租税，也要投献在书生门下，就是要躲掉服役。

金沙无举，现在整个乡都要把资源寄放在范进名下，希图着躲避掉力役这几天送田送送店面的不知有多少。还有将自家的闺收拾整齐，送到范家来，说是伺候老太太。可看那子的模样，多半是想趁着范老先生不曾进京，先怀上范家骨血抬举身份。

于范母而言，在她半生时间里，还从未有过如此威风快意的时刻。一个个甲首甚至是族长在自己面前俯首贴耳说好话，往里为了一块土地归属可以打出命，现在则求着当自家佃户。包括长乐乡，都开始要把土地寄到范进名下，跨县投献，更让范母觉得整个都变的轻快起来，仿佛一朵云彩承载着自己，正在渐渐上浮。

“娘，这田地可以要，但是税也得。”范进从外面走进来，先施了礼，后又给母亲装烟。胡大姐儿连忙抢着道：“这是该的活，你是大老爷，不能做。”

“没什么不能的，等我进京考进士，再想装烟也不容易。我先装，以后有你装的时候。”他看着母亲笑了笑，

“娘，我知道您最近很欢喜，其实儿子也很欢喜。毕竟在乡里有面子，大家都要看咱们的脸色说话，这样的子才算生活。不过娘也要想想，制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当初村子里供我读书，是要我做枪，为村子里争。制军重用儿，一样是要儿做枪，为他冲锋陷阵，这两者间实际说不上什么区别。”

“制军身边幕僚无数，能做事的很多，儿子能做的其实也不是太多，最为有用的，其实也就是推行一条鞭法。推行这法，是要得罪的，有送我礼物，但也有要谋儿前程，想方设法找儿短处。如果我们家有了田，却不租，这便是一处绽。闹到官府里，儿子的前程就算是毁了，到时候不但您的诰命落空，就连牌坊都要拆掉。”

范母道：“诰命倒是小事，可是儿你……竟然要丢前程？这天下的举不都是这么的？”

“别可以，儿子不行，谁让看我的眼睛太多了？所以规矩要改一改了，儿子倒不是说东西不能收，不收得罪的，再说也没面子，所以送就收没关系，就是别跨县。像长乐的田，不能收，否则很麻烦。至于本乡的田，收归收，该的税也要。好在现在行一条鞭法，的起钱的就不用去服役，咱们整个金沙乡的力差银子也没有多少，到年的时候让三姐去衙门了就是。还有村里，都是亲戚，不好拜在我门下为仆，这些的力差钱，咱们也了，便当千金买义。这些还要给咱家当佃户，打下来的粮食换钱，也亏不了多少。”

范母摇道：“那太便宜他们了。种着咱家的地，我们还要给他们贴银子租？那这田不是成了赔钱的东西？”

范进一笑，“娘，这点田赔赚都不值什么，咱家真正发迹也不指望田地，而是指望这个。”他用手在上比了个乌纱样子，“等儿子有了这个，咱家还会缺钱用？就是现在，一品香加上儿子办这生意，咱们村里每年进项也不在少数，不会没钱用的。”

范母叹了气，“娘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几可活？再说吃多少用多少，都是前生修下的，谁也不能多吃一。就算燕窝鱼翅，我还能吃几天？金银于娘也不过是身外物。我是要给你和你的后辈儿孙置产业，当初咱们多穷你是知道的，将来你要娶妻要生子，儿子还要成亲，这些都是要金银使费。娘要给你留下一份铁打的家业，这天下还有比田更稳当的？可你偏要把税了，娘是真不明白。这家业是你的，随你折腾吧，娘不管了。大姐儿，扶我回房去。”

等到范母回了卧房，梁盼弟才掐了一下范进胳膊，“你怎么搞的？一共在家待几天，还要惹大婶不高兴？”

“没办法了，总归是要不高兴一次。做了官就少不了得罪，我这你知道的，很容易就招恨。到时候家搞不定我，就要搞我家里。如果自己再不知道检点，横行不法的话，被抓住把柄就很容易。我先从老娘这里管起，老娘带了，其他也就知道，我是会罩着家里，但是会有个限度，超出这个限度，我就会先砍死这个扑街再说。”

梁盼弟也知范进说的是道理，犹豫好一阵才道：“你……真该成个亲了。如果有个有本事有家族的娘子在这里坐镇，下面的族就不敢来。我们这种没名分的野，管不住谁的。成亲吧……”

“我成过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