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神仙睁眼

按明初制度，内外帘官防范森严，一道帘子隔绝内外，谁也不能逾越。可是自嘉靖年间巡按权力无可制，科场内也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以广东科场为例，身为外帘监临官的梅淳，实际可以到任意一个地方就座监督，成了兼通内外之，防闲设置实际已经失效。

外帘官进内帘官的房间本来算违制，可是为了防范科场舞弊，朝廷又给了御史监督考官的权力，他以此为依据进门，又算天经地义。

学官的权力与御史相去悬殊，崔善见他进来，只当是自己那几笔孝敬收的不净被查出了手尾，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梅淳却只一笑，随意地看了看卷子，

“崔学博（训导别称），乡试系重大，上至制军下至诸生，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们，稍有些差错，便是一场风波。尤其是一些有才气，有名气的学子，如果一时不查，漏过他们的卷子，家闹起来，那便是个两败俱伤。他下科再考，依旧可以中试，若是被这事影响了考绩，可是大大的不妥。更要紧者，若是这于朝廷有大功，却为坏了功名，那便不是一个误字可解，怕不是有刻意为之，借公事报私仇，这便要详查议罪。学官平生计艰难，一被选中同考，家里难免有送些贺礼，或是定几门亲事。这是往来，不为过错，偶尔有些进项亦是调剂。可若是和考场的事连在一起，可就难免被说成互相勾连，蓄意买放，那就是大罪！”

崔善只觉得秋风渐凉，吹的自己透体生寒，连连施礼道：“大柱史说的是……下官自当谨慎小心，不敢麻痹大意，遗漏贤才。”

“本官也知道，衡文如鉴宝，并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这乡试，一共就这几天时间，光是吃喝就要用去多久？明天一早要喝犒劳酒，再过一天是辛劳酒，这几顿酒席吃完，留给看卷子的时间又有多少？难免会有错漏粗疏，这是没法子的事，有些小遗漏不当回事。只要是要紧的卷子别漏掉，就可以了。告辞。”

送了梅淳离开，崔善心内依旧不明白，他来这一趟除了教训自己一顿还有什么意义。可等他坐在桌前，却发现在桌上，赫然多了一个包裹。这包裹几时放到桌上的，他也搞不清，但是包裹上朱漆封签俱全，打开来，便看到里面放着的几份朱卷。这包袱……绝对不是自己房的。

再看看卷子，这上面蜡封等物一样不缺，自己现在就算出去说这包卷子不是本房而是梅淳带进来的也没信。他呆呆愣了半晌，自言自语道：“仙睁眼……仙睁眼！真没想到，这法子真有用了。”当下也不看卷子内容，只题笔在这包里的卷子上逐个写了个荐，又将几句不要钱的溢美之词写下，权当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