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贫民窟

黑街的工厂群昼夜不停运转着，从那些高耸烟囱中排放出的浓重黑烟将整个城区都笼罩在不散的雾霾中，站在城市高处，甚至可以看到朦朦胧胧黑纱一般的云雾从天空缓缓飘落的景象：这些烟尘让街区的一切都染上了肮脏的灰黑颜色，而这正是黑街名字的由来之一。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在纳米机群遍及全球的现代，仍然有很多重工产业因技术限制而无法摆脱传统工厂生产线的生产方式，大型机械和军火工厂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两项。

在黑街，数量最多的就是这两种工厂。

郝仁从狭窄仄的贫民窟走出来，看到宽阔而肮脏的街道尽是高耸的工厂建筑，巨大的反应塔和不知用途的压力容器就这么直接在城区中建造着，走在街道上都能听到机械运转的轰鸣声从工厂中传来。两旁的街道上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路，其中大多是穿着旧衣服、眼麻木的贫民。他们刚刚在家中吃完了分量不足的合成食物，现在正如蚁群一样涌向工厂：一种吞噬他们生命，但同时又延续他们生命的机械巨兽。一些用一块布蒙在脸上，用这种聊胜于无的方式过滤着空气中的尘雾，不过那些黑乎乎的布并不比周围的空气净多少，他们的肺仍然在不可逆转地病变着，被腐蚀，被污染，在三十岁或四十岁以后就过上不得不用纳米机群勉强维生的子，随后迅速死去。

“既然纳米机群仍然在应用，为什么没想到用这些东西解决城市的污染问题？”郝仁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治理污染？这种几十年前就死绝了，现在是有一天活一天的时代。”

郝仁意外地转过，发现乌兰诺夫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喔，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里是我经常来的地方，我对贫民窟很熟悉，”乌兰诺夫抬看着不远处的工厂，“昨天有报告你离开驻地之后消失在贫民窟的暗巷里，彻夜未归。诺兰让我来给你收尸不过没想到刚到这儿就看见你在第一大街上发呆。不错啊，安然无恙地在暗巷区里过了第一晚？这里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

“没什么，只是随便转转，”郝仁知道对方果然还是警惕自己。于是表轻松地答道，“我说过，不能一直跟你们呆在一块，所以要找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放心吧，哪怕我有什么目的。也不会冲着灰狐狸去的。”

“诺兰不在乎这些，只是我在多管闲事罢了，”乌兰诺夫对郝仁的答复不置可否，“最好别频繁到这个街区，这里有很多和灰狐狸关系糟糕的家伙，你在这儿没好处。”

郝仁摆摆手表示了解，随后提起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呢，难道用纳米机群解决城市污染还有什么额外成本么？那东西不是自给自足的玩意儿么？”

“纳米机群确实能做到自给自足，但它们的控制中心是要成本的，而且更大的成本是这些”乌兰诺夫说着。抬手指了指路边那些行色匆匆的贫民，“作工厂的机器不需要健康的身体，这座城市也不需要老。这些炉渣生来的使命就是在工厂中被榨到四十五岁，而且最好是连字都不要认识几个。工厂主们不喜欢太强壮和太聪明的工，更不喜欢需要养老的家伙，所以没必要让他们活太久。至于工厂主和大军阀们……他们有自己的生态住宅，与外界隔绝，听说还会有一两块小小的坪，成本不高，建造迅捷。而且足够享受了。”

郝仁瞪着眼听完，从地球来的他有点不能理解这种思路：“就维持这种现状……目光是不是短浅了点？”

“目光短浅？那你说的长远目光是什么？”乌兰诺夫嘶哑地笑了起来，“全面改善环境？重造一个生机勃勃的可持续社会？我倒是记着几十年前不少都这么想过，但事实证明没能活到完成这种功业的一天。听说现在世界上每个政权平均都只能维持四年半。所以不会再有投资到长于这个周期的事业里了。”

乌兰诺夫说完，拍了拍郝仁的肩膀：“目光短浅是必要的，因为大多数活不到自己目光可及的未来。”

郝仁脱而出：“但你活的够久……”

“因为我只是活着而已，”乌兰诺夫转过身，“从我受伤之后再也流不出一滴血，而只能流出电解和营养介质的那天起。我的目标就只剩下活着了，这样的才能活的够久。”

郝仁无言以对，在一个都自身难保的世界，思想家和启蒙者恐怕真是死的最早的群，因为他们需要把用于维持生存的能量用在别的地方，比如梦想。而数据终端这时候在他脑海中嘀咕了一句更是准：“这就是为什么珍异都能修炼成仙，而蔬菜瓜果连成的都没有：早上发愿修炼，中午就让给炖了。压根活不到梦想实现的那天，谁还能有梦想。”

不得不说这货虽然嘴欠抽了点，但总结能力真挺强的。

郝仁跟在乌兰诺夫身后返回灰狐狸驻地，在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他趁不注意从随身空间中飞快地取出一个银灰色的小装置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