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胡弓鸣镝叩函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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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提着一张弓，立在城上。

这张铁胎弓，是魏野向风月堂订购的附法长弓，弓身长大，比起寻常弓手所用的黄桦弓长出一倍有余，弓力更不知胜过寻常角弓、木弓多少。常拿在手里，只怕光是举起都要费一番功夫，要不就只能将弓稍杵在地上来了。然而马腾生来体格高大，握着这支长大巨弓竟是不能更合适。

就是他腰间箭壶里的长箭，也是特制的灵符重箭，箭一律是铁冷锻，六棱如锥，箭杆上闪动着辟魔符文，还有丝丝灵气环绕。

这种特制加料的魔箭，就算魏野联系了风月堂，一时间也拿不出多少，除了马腾这样于术的军官外，一概不许配发。

而就算是马腾这样长于术的物，轻易也不许动用这些特制魔箭。魏野事前代得清楚，除了贺兰公麾下将官与有法力的祆教祭司配享受这加料魔箭的待遇外，谁敢轻用，一律军法从事！

便如此刻，城下那象征叛军祆教信仰的绿色胡文大纛竖起，不知多少羌贼，都放开喉咙，如野兽一般长声嚎叫！更有大批胡骑，挎弓策马，向着城之上如雨般的一攒！然而马腾手中握紧了巨弓，却是丝毫不动！

这一试探般的进攻里，马腾站在城，本身就是最鲜明的箭靶子，身上甲衣也扎了好几根羽箭。他身边的兵士哪经过这等场面，脸都煞白煞白的，两个老成些的卫士就想走近搀扶这位将官下了城楼。

然而这点卖好的举动刚显露出来，就给马腾一边一个全打开了去：“有这力气，还不快点拿起弓，回敬过去！马某身上披甲，羌贼那么远上来的箭，还不死我！”

他身上扎了好几支箭，就被他一把扯到地上。这几支羽箭，也有汉军制式的铁箭，也有羌部族惯用的石镞、骨箭，但不论是什么箭，都卡在他那身鳞甲的甲片之间，没有一支。

反倒几支羽箭的箭，都被他身上甲片刮去了好一层。

马腾一指地上羽箭，扬声大喝：“都看见不曾？羌贼大半都用的角弓，准再高，弓力这般稀软也奈何不了你们身上甲胄！愣着做什么，给我回去！”

城上，到处只回着马腾的大嗓门，城上守军起初那些慌，被他这么一吼，居然也都如云散去。

城的弓手还有什么可说的？拿起弓，架起弩，吧！

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先弓后弩的次序了，反正这些叛的羌就在城下面，连马蹄踏着地的声音，差不多都能在城上听个一清二楚，对方数又如此密集，就算，也总能中！

而这一回间，冲在最前的羌军就有不少这么被下了马。

虽然抢劫了武威郡，但段罔奉着梁鹄东逃时候，也没忘了在姑藏城里多放几把火。就是武威郡下各县，面对着这些有邪庇护，又有城中教民内应的叛军，沦陷得够快，但那些逃不出去的官吏，也大多选择了焚烧库藏，与城同殉。

而就算那些快要算是半个教民、羌的凉州豪族，面对着祆教这种完全不讲利益、只要杀异教徒、杀无信者、杀不信真之的疯狂屠刀，也只有拼死力战一条路可走。

这样一番烧杀下来，固然武威一郡沉沦于血火之中，然而整支羌军却根本不能在武威郡建立哪怕最基本的后勤基地。就连武库装备，也没能搞到整个的。

若是按照游牧民族一贯的转进如风、劫掠如火的战争模式，没有良装备这事倒也不至于太拖后腿。

匈王庭当初一样是骨箭皮甲的原始武装，照样以来去如风的战术玩得大汉朝廷********。哪怕遇到番和这样坚城一时难以突，绕城而走，烧村劫寨还不容易？

很遗憾的，如果这些马背上的民族没有信奉祆教，再采取了这样灵活的战术，魏野又没有冠军侯霍去病的长才，那就真的只有带着他那几百马军一路追杀下去，累得如死狗一般的结局。但是今的羌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马上部族联合体，而是以祆教为核心统合起来的一个宗教的军事组织。

而在这个组织里面，明的酋长也好，善战的老马贼也罢，统统都要靠边站，因为要拍板的已经不是他们了。

绕番和城而过？城中那些渎的妖道亵渎尊贵的疾风与雄鹰之君的罪过，就这么不追究啦？

专心地抢劫那些城防不这么森严的地方？伟大的疾风与雄鹰之君赫拉姆殿下降临我们之中后，有没有下过这么一条谕？

所以，在贺兰公降圣显灵的此刻，哪还有他们这些原本的部族大物出声的余地？

更不要说，只要那位看起来就不像善茬儿的大君，时不时地在大营里面露个面，处处就是一片欢呼雀跃，脸上都是一片恨不能为了这位大君去死的模样。面对这这么一群狂热的祆教徒组成的军队，上到军将，下到校官，不管是从前的酋长还是祭司，积威如何重，这时候都像是空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