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西风紧（十九）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石泰的眼力价算是出挑的，不然也难打拼出这么一份家业。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然而此刻迎接太平道陇西方的马，却叫石泰忍不住身上汗涔涔地。

在吹鼓班子滴哩哇啦地奏着调子的时候，一彪马已经到了石泰面前，为首的是个面相忠厚的中年，上戴一顶黄布帻巾，看着就像个衙门里的老书办模样。然而这一手提着一根青竹杖，杖挂着一卷帛书，下缀绿玉丝绦，倒像个劝学图中燃藜照夜的太乙老一般，怎么看都是个装弄鬼的老手。

这位想来就是那号称是陇西方大祭酒的王目，光看模样，大概也只是个耍舌的角色。可在他身后，却是个上扎着杏黄束额的短发少年，看着年纪往大里算，也顶多十九、二十岁，却是身形高挑，别有一番彪捷矫健的味道，坐在马上，只用裆劲控着那一匹枣红色的西域马，上半身稳稳的不见一点摇动！

任是谁瞧见了，都得暗自伸大拇指，道一声：“好一个少年英雄！”

一抬手叫吹鼓班子停了吹打，石泰面上带着笑，拱着手就迎了上去：“王大祭酒，兄弟守着这石羊一亩三分地，一向对贵教的兄弟们久疏问候。却难得王大祭酒心中还有我石某，肯亲来兄弟这庄上！没说的，王大祭酒还请里面说话，兄弟我还想向您好好求教求教那修养的玄妙道理”

王祭酒也是一脸厚模样，跳下马来，怀里圈着青竹杖就抱拳还礼：“王某哪当得石庄主这样厚，这王祭酒三字也再休提，休提。我王国别字爰直，和石庄主年岁也差不多，表字相呼便可！”

见这位王祭酒这样上道，石泰也觉得面上有光，江湖大豪就讲究一个花花轿子抬，家肯赏脸，自家也要兜住，才是个互利互惠的局面。他当下一抬手，就把王国这一行让进去。

末了，王国还特地一指身边的短发少年：“这位是我太平道中的护使何兄弟，也是我太平道里年轻后生里拔尖了的。”

可惜石泰对太平道的体制实在没什么研究，只觉得挂个使者名号的年轻，顶多就是太平道里面的年轻目，并没有很看重。他却不知道，太平道中，尊为使的都是高层里的高层，大贤良师张角与他两个兄弟之下，便以上使马元义地位最为尊崇，护使、卫使为上使的佐贰之职，地位远远在三十六方教区的首领之上。

王国这个太平道陇西方首领透出这个话来，未尝没有别的用意，然而石泰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点了点就算有了。

王国对这些所谓的江湖大豪，本来就没多少指望，看他这个模样，也就闭了，直随着石泰了席。

老实说，石羊的席面，放在讲究饮馔的老魏家面前，就显得实在太过粗糙。这个时代的烹饪手段，也比不过形成了几大菜系，手法繁杂得玩出了几千几万种花样的后世。但是烤的、蒸的、煮的各样食，捣烂如泥的羊羔、薄如纸片的鲜鱼脍，都一样样地送上来，堆满每个身前的几案。

虽然在一般的想象力，绿林的子便是大碗喝酒、大块吃、大秤分金，然而有那种财力的山寨，也差不多都洗白受了招安。这席面上几家老牌的绿林寨子，也就是逢着做了大票生意后，才能大碗酒大块的奢侈一下，平常的生活，还未必有石泰这个石羊的坐地户来得舒坦。

这时候酒一连串地送上来，平时据守在山寨里，身边也没个好厨子打理饮食的各路好汉也就顾不上矜持了。哪怕是一些扮相斯文、很可能有什么“小孙膑”之类外号的角色，也把长袖子撸到肘后，双手抓着油乎乎的烤在那里大啃。

比起来，倒是太平道的一行，吃起东西来还比较斯文些。

石泰也不老实坐着，端着酒爵到处地寻敬酒，到后面嫌酒爵费事，都换上了大碗。反正这时候的酒也淡薄，那些最次的薄酒，都是二斛米酿成六斛六斗酒，比起酒酿圆子的醪糟汤还淡了不少，稍稍有点酒味罢了。

这些绿林上的汉子，也不晓得什么投壶、覆、流觞行令之类助兴的玩意，闹过一回后，石泰再劝酒，就有这些绿林物身边的亲信过来挡酒。石泰也估摸着，气氛差不多了，于是作了一个罗圈揖，方才说道：“诸列位，今天承蒙各位看得上咱石羊，要借我石老三这个地方商量事。那么我这个作东道的，也就蒙列位看重，先来起个话吧。”

他这一开，几路马都知道戏到了，纷纷吆喝道：“石庄主为仗义，便先听你怎么个说法！”

石泰正色一抱拳道：“自从柳下跖将军传下咱们这个行当，靠山靠水，寻些财货，但也要讲究仁义勇智信五条的规程。大家各有各山，各守各道，绝不能了规矩。就算是要生发，也不能下手就要命，着别改了商路，这是烧山打兔子，只图当初痛快，却断了大家的生计。所以几位老寨当家的，托我石泰在这做个讲和的，大家今将绿林道上的规矩好生立一立，翻云寨、枯耳山、龙首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