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茂陵鬼宴（二）

这老太婆挑着那副诡异的货担，朝着小楼下走近了几步。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从这个距离，恰好可以让看见她顶发髻里着的几枚钗子，都是血迹斑斓的死肋骨，那一浓重的尸臭味隐隐飘散出来，几乎能冲进魏野的鼻子。

可是这老太婆究竟是什么妖物幻化，魏野可就一点也答不上来。

虽然道书上皆道，昔黄帝遇白泽，白泽献天下怪妖鬼真名形状，共计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但是传到此时，《白泽图》已经不全，只剩下数百种常见妖鬼真名。道门后来编著《青鬼律》，需详列妖鬼真名，不得不靠着天师世家与蜀群鬼万妖攻伐的记载，重新编纂成典。

魏野正沉吟间，就见有个矮小身影从小楼影下踱了出来。那是个满白发的老儿，绾着茶锦巾，微微带些绯色，像是血染成一般，身上穿的是一身乌黑茧绸夹袍，有些地方已经浆洗得有些掉色，但还勉强算是净。看上去，就像是王启年那种做过不流的杂佐官，后来告老回乡纳福的面团团老乡绅的样子。

然而，这个老儿臂上搭着一抖包袱，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包细软财货。从魏野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老儿那包袱上斜伸出一支灰白色的骨，连着半截去了指节的掌骨，恰如文士手中把玩的那种漆柄小蒲扇。

只看这一项也知道，这老儿也不是什么好路数。

就见得那老儿踱着四方步，朝那挑担子的老太婆走近了几步。老太婆布满褶子，看着就像只老沙皮狗的脸上硬是挤出一副笑容，从担子上翻检一下，摸出一个黑乎乎带油垢的小黑陶敞罐子来，里面像是盛了些豆酱。老太婆即取了一副筷子，夹了一根酱萝卜条样的东西，递给那老儿。

老儿看见那萝卜条一样的东西，似乎极满意地低笑了一声，声音呜咽像猫鹰一般：“还是你货担姥姥有心了，这酱指花，也就是你才能做出那么一味！不瞒你说，老子也从黄大肚那里讨过一坛酱，不惜工本地用了新折下的指花来酱，可怎么做也出不来你货担姥姥摊上这子地道味道！”

老儿的夸赞，老太婆显然很受用，一面拾掇货担上的零碎玩意，一面答道：“老婆子每天都在这条街上叫卖，桑家二伯您要是喜欢，就上老婆子这里来尝，自家就别费那个事了。”

这番对谈间，这所谓的桑家二伯嘴下兀自不停，只听得一阵老鼠啮啃骨般的动静下，那酱萝卜条样的东西已经被啃了个净净，露出里面浸染了酱汁而显得色泽发暗的骨骼。

原来，这所谓的酱指花，就是死的指。

啃罢了这截死指，桑二伯心满意足般地叹息了一声：“还是那个味儿！只可惜，老子被强盗赶出了家里，不得不去陇西投奔亲戚。且陇西那边，汉儿羌儿攻杀不止，倒比槐里这太平地界，物产富庶丰饶许多。”

听得桑二伯如此说，那货担姥姥笑着答道：“您老家要去陇西，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时的。阿萝娘子明改嫁，王家老店给独生儿子迎亲。王家虽然丁不旺，他家里客却是不少，做喜酒筵席的食都是现成的，且和街坊们一同道个贺，饮了喜酒再走路也不迟啊。”

这等凶横话题，魏野早就不耐烦听下去了。尤其这二个老怪物提起王家老店，又道什么“王家店里客不少，都是现成做食的”，不由得无声低笑一声，正欲抬手去拔桃千金，不料却被一只小手拦住了。

转一看，却是司马铃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正趴在自己身后看得开心。

魏野不得已，手在竹简式终端上一拂，现出一行字迹来：“铃铛，你阿叔我要去斩了这两个老妖怪，你拦我怎的？！”

司马铃将手指放在那如丹樱般可的圆润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伸手在竹简终端上也以拂，写下一串答语：“叔叔别急嘛，你看你看，连对手的底细都不知道，你出手太快，让它们跑了怎么办？”

被司马铃这通抢白，魏野也不言语。收回手来，这对叔侄依然趴在窗边偷看。

那桑家二伯又和货担姥姥谈了几句，却是说起多年前旧事来：

“还是当年子过得好啊，那年月，山山有鲜货，有余粮。就是老夫和姥姥你，当初也是一直不愁吃喝。谁还耐得啃这些指花？那时候阿萝娘子才刚领了贺兰公钧旨上任，顶肥顶肥的尖，那时节阿萝娘子都是看不上眼的，只肯吃些耳朵，倒便宜了老夫……那现烤出来的尖，料也不需要放得多重，有胡葱、大酱就好，咬一，满嘴的油！”

“桑家二伯你倒是会享受，等到了陇西，倒可以再尝尝那尖的味道了。”

“不用羡慕，不用羡慕，货担姥姥，待两年后，这槐里也该是应了兵火。那时节，你不妨做个烤摊子，别不好说，黄大肚那兄弟三个，肯定要天天光顾你的生意的。”

这两个老怪物在那里大谈特谈过去吃的光景，魏野脸上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