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传道

天下一物莫不用处，当年薛侃与王阳明论赏花除。花固美，亦有称道地方，为何要赏花锄。若我要赏花嫌碍事，那除就好，若要用，则芟花即可，此全凭于心，无需有碍。”

“譬如那巷子，若是囚禁犯用曲巷则可，但若是要方便于民，普通巷子尽管可以往来通直，但看我们要得是什么，岂可一概而论。”

王锡爵抚须道：“所以宗海所言到底还是那句话……要变！”

林延道：“是要依时依势而变，概而言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和。但不可不知天时地利。”

“这就如同老百姓家贫家富，这就是大势。若问富贵之家还是贫寒之家子孙出地容易，当然要属富贵之家。但富贵之家也有纨绔子弟，败坏家业，贫寒之家也出杰出之辈，振兴家业，这就是是第一。”

“要想出地，赴科举考功名是最好的办法，贫寒之家可以花钱让子弟读书，但他们只能上乡塾，没有明师指教，有的时候因为种种变故而不能读书，但富贵之家也可聘请学问渊博的老师增益子弟的学问，甚至父母也可教子弟读书。就算如此，但寒家之中仍有子弟出类拔萃且才辈出。”

“不知天时者，仿佛读书就不要看贫富，不能出地，全因汝并非读书之才。不知和者，眼底唯有富贵之家才能出读书一般。所以元辅问下官读书哪个最重要？那么下官还是要说是最重要的。”

“再放到朝廷上，眼下陕西山西旱灾连连，若是真持续一十二十年当怎么办？下官仍是要说是事在为，这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好了！科举之事，你我姑且放下不谈，”王锡爵出声道，“依你之见，此用在国是当怎么办？”

林延道：“元辅，下官所思眼下还是在一个国用不足上。陕西山西大旱，咱们可以用屯垦番薯苞谷来缓解，但于真蒙古来犯，我等当如何应对？兵马之事说到底还是军粮筹措，国库之丰盈。”

“之前平宁夏不过数个月，就用了朝廷两三百万两银子，平缅甸也用了两三百万两银子，现在平倭事，这才两个月，现在兵部已报上来要两百万银子打底，这钱让谁来出？”

“国用已经不足，朝廷没有钱？那么这钱向谁去要？朝鲜吗？朝鲜自顾不暇。向老百姓加税？则民不聊生。向商征税？朝野上下必怨声载道。所以依下官的办法，就必须在朝鲜开海运海贸，通商惠工，以海贸之利，省朝廷之挽输，同时以济国用啊。”

王锡爵闻言睁大眼睛，熟视林延：“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这就是你向老夫提得条件？海贸之令一开致‘片板不可下海’的祖训于何地？”

林延正色道：“元辅，并非下官危言耸听，当今之天下已不是光凭换一换朝堂上几个大臣，整顿一番吏治，政治再清明也难挽天倾！何况这些我们还全然不可办到。要局者不可依于成法！祖宗家法该变还是要变！”

“眼底不仅仅是朝鲜一个例子，将来蒙古，真咱们都可以用这个办法应对。只要番薯的事可济之，咱们大明国势就可以稍稍挽回一些了。下官以国事恳求元辅！”

王锡爵心想，自己当初让林延出任朝鲜经略，他本以为林延会提一些条件作为换，但没料到到了林延嘴里，没有一件是自己的条件，而是全然提国家打算的样子。

你这番打算到底为公还是为私？

但是若是林延用私的条件，让王锡爵满足他。王锡爵虽会违背原则答允，但肯定会看不起林延，可是现在……叫王锡爵怎么办。

王锡爵转过身去道：“你方才说夜中观星辰知事之渺小，当年张江陵就是不信天命信事……你要在朝鲜通商惠工，那么必须在朝鲜驻扎兵马，这驻扎兵马就要在朝鲜设兵镇，这打算朝鲜国主安肯同意？还有这海贸之事，不也是倭所主张？岂可就如此随随便便就同意了。”

“此事需从长计议方可，老夫好好想一想！但今过府一趟，算是不虚此行。”

说完王锡爵一掸禅衣离座起身。

林延也是起身相送道：“元辅，下官还有一件私事。”

王锡爵闻言回过来道：“宗海请讲！”

林延道：“若下官真去朝鲜，既出将则不能相了，将来回朝之也唯有闲置。到了这一步，相不相也不在下官考量之内，只是……只是下官这礼部尚书是于东阿推举的，在下官心底于东阿之才胜过下官十倍。如此贤才空老于泉下不是为朝廷之憾，若是能起复他做官，也算了了下官一桩心事。”

王锡爵闻言略有所思，林延问道：“元辅……此全为下官私请……”

王锡爵摆了摆手道：“宗海，方才老夫与你一番闲聊，观汝胸中是有一番大沟壑的。你既有事功变法之心，但此番去平壤即全然放下，心底真的舍得？”

林延道：“元辅于仕途之上，看到了岭上之白云，而下官寻志问道，亦以为我辈读书一生只在卫道上，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