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七十一章 赛马相马

不准圣上会后悔，百官会挽留，但天子最后所留不过三疏，与普通大臣无二，而百官里这一个月来来去去也就你来送我几次，其他不过摆个样子而已，其实说来，还是怪不得别，我骨子里书生子重不耐于事，更受不得一点闲气。”

“这一点不如你，你无论旁如何说，旁如何看，你就是要做官事功的，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

林延道：“我哪里有元辅说得这样，元辅先回乡一二，等待时一过天子必会想起你的好来，到时……”

王家屏闻言淡淡地笑着道：“我这一回乡就不会再出山了，说来还是那点面子放不下，不过话说得这里，我观你同乡李廷机，此在翰院为官，耐烦琐，任怨讥，大有陶士行风范。此是位才，可值得将来栽培一番。”

林延没有料到王家屏话锋一转突然给他荐了李廷机来。他现在正在考虑谁能够取代孙承宗，结果王家屏就推举了李廷机，换了旁林延肯定要当面问一句，兄台与李九我有旧乎？

但对于王家屏的举荐，他还是认真地道：“多谢元辅。”

王家屏笑了笑道：“我还听得宗海近来与石司马颇有不和，其实拂逆之事，我等为官之哪里避得过，昔张江陵在位时，当朝诸公有拂逆他者即赶出朝堂去，甚至有‘兰芝当道，不得不除’之言，如此所为就与权臣无二了。”

“宗海言事功，张江陵言变法，我生怕你们二将来会走到一个路子上去，故而良言数句，张江陵之失还在于急切于一时，天下之事，不是非我不可，不妨可以留待成全后，借老弟一句话言之那就是‘功成不必在我’，当年若我是张江陵定然以大事托付于老弟你，如此身后身前皆可以保全也！”

林延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王家屏这一番话里苦心，当即道：“多谢元辅之教，宗海明白了。”

从王家屏府里出来，林延坐在轿里想了很多。

王家屏的话让他想起，张居正之失在于没有找到自己的衣钵传，故而导致了最后亡政息的局面。

打个比方万一现在林延突然下野，政治生涯结束，那么谁可以接过自己旗帜，或者说自己可以通过谁在幕后推动朝局呢？

正如王家屏所言，要办大事仅靠自己一不行，甚至要改革要事功，这并非一代之力可以办到，这也是曾国藩所言‘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要义’。

以往林延认为上一段的关键字在‘选替手’，现在经过王家屏一番话，认为是在‘多选替手’上。

孙承宗自有他的优点，但他之优点也是他之缺点。而且林延与孙承宗的关系还有许多不确定在其中。

那其他中呢？

如陶望龄，袁宗道二都是林延的得意门生，但二文之气太重，只能传其道不能传其业。

方从哲事自己十分恭敬，但失于太圆滑，怕关键之时靠不住。

叶向高，李廷机倒是不错选，但终究是同乡同案同学，没有师生名份。

郭正域倒是不错，可惜不是翰林，阁机会太渺茫了。

还有萧良有，李汝华，钟羽正等等，他们虽都是才，可毕竟不是一手栽培出来的。

所以不好选，真的是不好选，都有缺点，岂有完美之。

在忠心与才之间当如何取舍呢？

现在从王家屏的话里，林延放弃了单从自己门生里选拔的想法。

只要能办得成大事，于国家有利就行，至于以后是不是听自己的话则可次之。重用心腹，不问才具，这不是古今结党营私之败吗？

正是‘宁赛马，不相马’。

不过为了回应宋应昌，林延仍是向他推举郭正域。

之前陆光祖答允过林延提拔郭正域为太常寺卿。但郭正域却因患病，错过了这一次任命。现在郭正域病好了，林延打算再次推举郭正域，让他在前线获得军功。毕竟郭正域是自己门下仅次于孙承宗的得意弟子。

林延向宋应昌推举后，郭正域即出任山东右布政使。

至于王家屏推荐的李廷机，以及自己一直青眼有加的方从哲，林延则另外有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