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零九章 东厂

徐显卿额上有些汗，喝了一茶微微平复心底的绪。

于玉立一直在看林延的脸色，见徐显卿抛出主张后，林延没有出声反对，然后叹息道：“这些书生所为不过是一腔热血，但朝堂诸公都弹劾不倒张鲸，这些又能济得什么事？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见众你一言我一句都没有到点子上，赵南星当即起身道：“诸位大，眼下不是议论这些事的时候了，这些举子现在都被关在东厂之中，东厂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了，不比北镇抚司差多少，这些读书被关东厂，会有什么后果大家可想过吗？”

原来大明的厂卫制度是，东厂负责抓，北镇抚司负责审问。

但后来东厂自己也设了监狱，可以自己抓自己审问。对于厂卫而言审问就是拷问，北镇抚司的手段，不用多说了，文武百官闻之色变。

北镇抚司审问犯据说十八套刑具，任你意志如何坚强，坚持个两三套就差不多，至于挨过一半，就算招供基本也活不下来了。

所以之前御史马象乾弹劾张鲸，天子要将他下诏狱，三名内阁联名保他。

现在好了，二三十名举被下了东厂大狱，若是张鲸严刑拷问，谁知道他们会供出什么来？

林延也在想，这薛敷教是顾宪成，顾允成的同门，高攀龙是顾宪成的学生，其余不少都是顾宪成的同乡。张鲸若真的进行拷问，很可能会顺藤摸瓜供出顾宪成来。

至于顾宪成身后又是谁呢？

林延不置一词，而是静观其变，作为现在礼部的话事，他也不会贸然抛出自己的观点，一定要等到最后时候，他才会最后一锤定音，现在大家的讨论尚未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

这时陈济川前来对林延耳语了数句。

当得知陶望龄，孙承宗也被东厂拿下后，林延不由狐疑，张鲸难道是想将自己拿下吗？

但这时候徐显卿已经忍不住了道：“东厂拿从来不经刑部，我们官员向来无权涉，此事虽涉关于会试举子，但这些考生不安心备考，而是思及弹劾宫中宦官，不在其位而谋其政，如此之事，我们礼部根本无需理会。”

赵南星色变道：“徐宗伯，你这么说可是昧着良心？东厂因只言片语当众捉拿无辜士子，以后是不是也能用此手段抓拿官员？这样下去，张鲸岂非可以无法无天？”

林延示意陈济川退下，徐显卿继续道：“若是涉及官员，不说礼部，就是言官御史也不会坐视不理，上一次马象乾御史弹劾张鲸，天子要将他下诏狱拷问，那时候不是百官一并保下了吗？”

“眼下不过是区区几名读书，也值得我们这么做吗？若是陛下怀疑有煽动读书反对朝廷，赵郎中是否能担起这个责任呢？”

赵南星闻言大怒道：“右宗伯可知，这二三十名举子也是同乡，同年，亲朋好友，一但被抓他们可休吗？万一我们不作为，若是惹出更大的事怎么办？”

二剑拔弩张。

这时林延开道：“徐宗伯，赵郎中，你们一少说一句！”

辩论得面红耳赤的徐显卿，赵南星都没有再争下去。

林延一言即出，徐显卿，赵南星都必须卖他这个面子，不仅因为他是在座官位最高的官员，更因为他是林延。

赵南星按下绪向林延躬身道：“此事如何主张，还请左宗伯示下！”

徐显卿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林延道：“此事现在尚未水落石出，被抓了多少，我们至今不清楚。茶楼上那么多举子，他们是不是都参与了弹劾张鲸我们也不清楚？张鲸是否要借此风，在京中大肆逮捕考生，读书，然后再追究弹劾他的官员，我们也是不清楚。”

“不部堂有一个看法，拿来与诸公探讨一二。诸公想一想，此事会不会是东厂抓错了呢？”

“抓错？”赵南星当即摇，他不明白林延的意思。

林延道：“眼下正是考期，京中的举有好几千，这二三十名考生虽说不多，但同乡同窗老师，还有亲朋好友那可不少，万一引起什么事端……在这件事上朝廷是有教训的。”

众心想，没错，之前林学弟子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比如叩阙啊，砸了顺天府公堂啊，上万民书啊条条都与你林延有关。

汪可受道：“不错，不论东厂是否抓错了，眼下我们礼部应该保障这些举子们顺利赴会试。”

于玉立也是道：“部堂大真是高见，下官也以为我们礼部不可坐视不理。”

徐显卿闻言则是频频向林延使眼色。

董嗣成道：“几名举子而已，也掀不起什么大来，依下官之见，是不是先以我们礼部的名义派至公函到东厂，先将被押之的名单列出，一一核对，若是考生，我们看看能不能给保出来，改由我们礼部与东厂派监督，先让他们考完三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