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八十五章 关照

天子秘密检举，看来这一次御史被杀之事，就真的被乌烟瘴气的河南官场给压下去了。

仅是想想看，就令觉得可怕。

林延不好再追问，于是转而问道：“你说的政绩之事，可是河工？”

杨镐点点道：“河工之事，在于修一条百年不坏的好堤，让归德不受黄患，如此百姓能安心治田，孟子云，有恒产者方有恒心。百姓有田有粮，境内大治指可待。这事说来简单，但却不容易办，否则自黄河改道后，归德府大堤不会决了又建，建了又决，连五年不坏都难。”

说到这里，杨镐叹道：“宗海，此去中州，实是不易，地方庶务事无巨细，但关乎百姓，皆不是小事，其难不亚于邦国之事。”

林延闻言笑着道：“我看到时无妨？”

杨镐问道：“为何？宗海有心一除这百年之弊吗？”

杨镐心里怀疑，林延一直是词臣，没有地方历事经验，不明白亲民官之难，所以会如此夸夸其谈。杨镐又想林延虽明能，但身上杀气还是略有不足，恐怕难以镇住归德官场。

林延道：“倒不是我有此心，只是越困难之地，若能得治，这才越显政绩。若是富庶之地，反而难见成效，京甫你说是吗？”

杨镐闻言这才恍然，林延是要博政绩，他身为京官，朝中关系定然是不少，今又有如此名望，稍稍有些政绩，就会引注目，升迁自然是快了。这也就是朝中有好做官的道理啊，不过由此见的，林延断然是打定事功的主意了。

杨镐当下道：“若是司马真有此心，那么杨某替归德府三十万百姓谢过司马了。”

林延闻言笑着点了点，突道：“京甫，你说归德若要大治，在于河工，而河工之难，难在哪里？”

杨镐闻言苦笑，但听了林延下一句，顿时脸色都变。

原来林延道：“那么监察御史被杀，可是与河工有关？”

杨镐没料到自己几句话竟被林延窥了底细，莫非林延此来找自己，是为了探知御史被杀之事？

林延见杨镐的脸色，心底有数，当下笑着道：“不谈这了，咱们唱酒。”

次林延就从蠡县上路，杨镐利用职权，在县衙里挑了二十名壮弓手，以护送机要公文的名义，一路护送林延南下至河南边境。

此外杨镐还忍痛割，将自己的心腹幕僚丘师爷借给了林延，此与杨镐乃同乡，算是本地，归德地方大小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临行前，林延取了一封信给杨镐，让他替自己转给吏部的赵南星。

杨镐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大喜。他三年中，从县令到县令，不得升迁，缺得就是林延手中的这张信。

林延见了杨镐的笑了笑，关照杨镐这等事，他自己就能办，他已是当初那事事劳烦申时行的官场新丁了。

杨镐虽历史上是萨尔浒大败的主将，但他能官居那个位置，也足见他的能力，何况此战的责任本就不在他的身上。所以林延也是乐意提携他一把。

如此林延就离开了保定一路南下。

林延走得是官道，下榻的是驿站，晨行晓停，又有那么多护卫，一路走得还算太平。

不过尽管如此，路上还是不时见到数骑响马前来刺探。

要知道河北山东响马最多，大明朝马政也是一大弊政，正德五年那场声势浩大的刘六，刘七起义，就是以百姓中的养马户为骨的。

平时这些养马户尚且安分度，但一旦遇到饥荒，与江洋大盗一并就是响马，几百上千可以打家劫舍，劫掠行旅，多甚至能攻城略地的。

故而一路行来，但闻路上有马蹄声，一行纵知有护卫在，仍是不免提心吊胆。所幸最后是有惊无险。

最后林延出了河北境，即抵达河南境内。

当初杨镐护送林延的二十名弓手即返回蠡县，不过杨镐事先联系了一支本地商队，来护送林延至归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