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一十章 奏对（第二更）

张鲸说完后，殿外的八名大汉将军即高声道：“陛下有旨，宣海瑞觐见！”

宏亮的声音，闻于殿上殿下，会极门外经过的官员，乾清门附近行走的内监，都听到了此声。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一位是名垂几十年，以清廉著称的名臣。

一位是年少登基，刚刚掌权亲政的帝王。

二相见不知会如何呢？

中极殿外，年已六十八岁高龄的海瑞，穿着一身素袍正在跪侯。

听得圣旨后，海瑞朝中极殿重重磕，眼眶中泛泪大声道：“民接旨。”

说完海瑞颤颤巍巍地起身，缓缓地走至殿上，到了殿上后对小皇帝重新又行三拜五叩之礼。

林延见海瑞行礼腿脚不便，行礼却一丝不苟，身上的素袍虽浆洗得洁净，但已是极旧，果真如传闻那般清介刚直。

小皇帝初见海瑞有些惊讶，不由道：“海卿，怎见如此苍老？”

海瑞抬起道：“回禀陛下，民嘉靖二十八年中举，嘉靖三十三年释褐，至今已有三十年，怎能不老。”

小皇帝唏嘘道：“朕欲励图治，夜盼良臣辅弼。海卿贤名，朕自幼听闻，本欲雅重，怎奈……”

海瑞朗声道：“陛下，民虽年纪老迈，但还有一腔热血。民年少时，有问民，君子何以有志为官，民答说，为官出于恻隐和义愤，见百姓饥寒疾苦而心怀恻隐，见百姓被欺压而义愤难平，而不是为自己谋私利。”

“故而民为官以来没有虑过自己一的前程，心底只有百姓以及朝廷社稷，故而民虽已年迈，奈何此血未凉！”

海瑞这话说完，不仅小皇帝，连王家屏，林延，甚至张鲸，张诚之辈也是色震动。

在场众都是听惯了马话，什么阿谀之词，也是信手捏来。但听得海瑞说得，却是触动绪。

小皇帝色为之一动，亲自走下台阶亲自将海瑞扶起，挽起臂道：“海卿忧国忧民，朕亦触动，你的条陈朕看了，很受触动。”

海瑞垂首道：“陛下，大明吏治之败坏，不是一两了，而是从太祖之后，一烂胜一，故而有今糜烂之势，此非陛下之责也。”

林延听了这话心道，我勒个去，海瑞你这话讲的。

其余听了也是掩面，这等话也唯有你海瑞敢在天子讲得出来，他这话几乎将当今官场上所有官员都骂了一遍，不过又是大实话。

小皇帝却十分听得进去道：“海卿请继续说。”

海瑞道：“民仅举一个例子，这一次民携一车咸鱼京，赠六部九卿，有恶其臭，有以为民讥他为小，独林中允一，将此鱼悬于门前。”

听海瑞这么说，小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延。

海瑞道：“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有见咸鱼，只记得‘与恶居，如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此言，以为我讽其贪。有见咸鱼，却能以悬鱼纳之。故而同样是一条咸鱼，仁者见仁矣。”

见海瑞重重夸奖了自己，林延不由老脸通红。

林延心道，海瑞这话传出去，自己不是成了官场上的众矢之的。

于是林延立即道：“海前辈之言，晚辈实不敢居之，只是晚辈想海前辈与晚辈素不相识，如何也不会讥讽下官。”

海瑞道：“林中允过谦了。”

小皇帝对林延甚是满意，然后对海瑞道：“按海卿这么说，不收你咸鱼之，都是贪官了？”

海瑞道：“不可这么说，只能说官场上世风下，有的官员并非想要贪腐，但碍于面，或是同僚皆取，我为何不取之心。由此一鱼不能知清浊，但可知有否问心无愧。”

听海瑞之言，林延此刻只能送上一个大大的‘服’字。

王家屏，张鲸，张诚脸上的表，也是我愿意献上膝盖的样子。

小皇帝当然是‘朕有所得’，来回踱步了一阵问道：“故而海卿家觉得要整顿吏治，需用重典？但依太祖时之刑法，凡官员枉法八十贯的一律绞死，贪官污吏剥皮囊，这会不会太严苛了，近于程颐折柳。”

程颐是二程之一，北宋理学大家，有一程颐侍经筵，见宋哲宗凭槛，折断一新生的柳枝，于是程颐谏道，方春发生，不宜无故攀折柳枝。

宋哲宗听了很不爽，将柳枝重重掷于地上，觉得程颐你们这些儒生太过严厉，于是疏远了他。

故而有读书道，遇到孟夫子，好货好色都自不妨。遇到了程夫子，柳条动也不能动，真惨啊！真惨啊！

海瑞肃然道：“昔灵帝征安阳魏桓为官，魏桓不往，乡问为什么？魏桓说，今天子后宫数千，陛下可会同意减一些，厩里马匹万匹，你说天子可会同意减一些？乡说不行。魏桓说那我此去，生行死归，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