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章 采铜之学（多谢龙蠖不关情书友盟主）

被林延询问何为事功之学的士子，名叫姜启明。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姜启明是一名寄居京师的举，屡试不第之余就博览闲书。

姜启明对永嘉之学，平也多有涉猎，用功甚勤。后来京城士子里兴起了事功之学，旁对此学很有兴趣，却苦于不得门径。于是姜启明用以往所学点拨了他几句，被不少门外士子崇拜。

在理学上，姜启明自是不如当世名儒，但在永嘉之学上，他竟被尊为经师，实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感。

后来一次文会中，刑部的出面给砸了。这一次他出了愤慨，也义无反顾地来此叩阙。

不过姜启明习永嘉之学在先，对叶适陈亮十分推崇，他认为林延的学说，只是借了二的牙慧而已，谈不上有什么创见。

所以姜启明对林延心底并没有多恭敬，只是面上一揖后道：“学生所承乃叶陈两位先儒之教，不敢谈知事功之学，林中允所学不也是从此而来，此问难道是替叶陈两位先儒问我的吗？”

这话着实呛，直令下不了台阶。

姜启明话中的意思是，我们今向天子请命是为叶陈的事功学，而并非是你林延的事功学，你林延别以事功学领袖自居，用以此身份来劝我们回家。

姜启明虽不客气，但听在林延耳中，却有一千里之感。

永嘉学派流传虽不过近月，不料已发展至这个地步。

有以自己经筵上所言，字字揣摩，宗为开创一派大师，有以叶适陈亮的学说为经。这就好比读书学儒学，有从孟子之言学起，有从朱熹之言学习一样。

对林延而言，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在乎是事功之学，是否有更多学习，整计较学派渊源，以何为宗呢？

如此眼光和器量都太狭小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摆在林延也有两条路，要么继承前衣钵，要么自己扛起旗来。

前者相当于王艮之于王阳明，后者则是王阳明之于陆九渊。

林延答道：“两位先儒之言，珠玉在前，起一派之学，但吾学却与两位先儒略有不同。”

这是要开山立派了！

这令尊叶适陈亮的姜启明有些不满，当面质疑道：“难道林中允之见，还要更胜于两位先儒吗？”

林延笑着，对着众士子们道：“此不敢当，吾以为学术之说，恰如铸钱。古铸钱采铜于山，而今铸钱只买旧钱作废铜铸钱，以旧钱作新钱，既粗恶，又把古的传世之宝毁坏，两边都没好处。”

听林延这么说，众士子都一阵骚动。

城楼上众官员都是也是动容。

有官员当场道：“就凭此言，状元公足可居当世大儒了。”

林延环顾左右，见众士子从他的话中有所启发，于是他向姜启明问道：“不知汝的采铜之见是什么？”

被林延这一问，姜启明不由赧然，因为他只会以旧钱作新钱。

但姜启明不服气，搜刮了肚子里所有的私货然后道：“既是状元公相闻，学生就只好抛砖引玉了。”

“学生以为当今之世儒学没落，朱学陷于空谈无用，王学阳儒禅，不知学问思辨，朱王二学沦为俗儒之学。而叶陈两位前辈所倡的事功之学，乃外王之道，切乎于治平之略，一扫朱王二学的暮气，可为通儒之学。”

众士子一片叫好。

林延问道：“汝言必称事功，又可知事功为何事？”

姜启明想了想道：“事功为外王之用，修齐治平中的治国平天下，当然是思君报国，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姜启明很狡猾，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林延在自陈表里引用，他知林延要问难，故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林延点点道：“你言思君报国，苟利社稷，死生以之。那我问你，若有一国家有事，用你行荆聂之事，刺杀敌主，此去有死无生，你可敢吗？”

“这……”姜启明一时不能答。

林延没有穷问下去，而是向众士子们问道：“尔等今叩阙，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要你们以书生行荆聂之事，你们敢吗？”

在场近千士子听林延之言后，倒是有几十起身道：“吾敢！”

“吾敢！”

其余倒是一阵默然，有私下道：“我等儒者，说话前当反躬自省，言出则必践，荆聂之事，吾实不敢为之。”

“是啊，说敢之，又怎知不是秦舞阳呢？”

林延见此一幕，然后道：“荆聂之事，非大勇之不可为之，你们若要问我敢于不敢，我只能说不敢。”

此言一出，众士子们一片哗然，他们本以为林延要以大义说教，却不料林延却当场自承不敢。

这又是从哪里说教起呢？